白裳很惊讶地看向柳犹杨。
柳犹杨总算站起了身,轻轻地说,“他大失了血气,或者已经折腾不出刚中毒时那些反应,也不知道是不是好事……不管怎么,能躺一躺就躺一躺,就当缓缓肉皮子吧!弓秩先把浴桶拿出去,唔,别拿太远,还备着用!”
没有谁再说话,都只默默做事。
柳犹杨慢慢走到门口,朝天望望。
郭全甚是憔悴地来。
“有进展吗?”柳犹杨立刻就问。
郭全很颓丧地摇头,“师父散了她的筋,也没更多法子磋磨,这个女子心智甚顽……”
“养伯呢?”柳犹杨仍旧去望天空,“莫说烧毒作祟,只这几天水米不进,捷远还能撑多久啊?”
郭全答不上,默不做声。
柳犹杨仰了良久的头又垂下去,甚为痛心地自责说,“还是我太莽撞,明知捷远就是不顾自己安危的性子,为何非要出来?若没有我,他丢了焦指挥使时还有机会躲一躲的。”
郭全不忍心听,“叔叔也熬好几天了,便不管别的,也换一换衣服。”
柳犹杨刚待再说,梁健已经扯着白裳和弓秩出来,反手关了房门。
“王爷说要安歇!”见人望他,梁健没啥底气地道,“不叫打扰!”
柳犹杨愕了一瞬竟也点了点头,对郭全说,“我去隔壁屋里,全儿帮我找套衣服。你们都歇一歇。曦景……交给他吧!”
乱了数日的地方竟然安静下来,众人不约而同地静待,不约而同地认为把弓捷远交给谷梁初管是现下最好的办法。
反正没有解药,反正养伯没来。
反正没有更好的办法。
难道还把他给泡烂在水里吗?
弓捷远晕乎乎地做着噩梦,好似是在威平城外,要放火烧那些准备焚城的车,自己也是一个负责去点燃火材的人,敌营都已炸起来了他却跑不出去,周身都是烈焰。
回不去了,他想。
见不着爹也见不着谷梁初了。
不……
又挣扎着。
那怎么行?
然后又是许多年前那个装着弹劾镇东将军纵子行凶的奏折的官驿,也着了火,熊熊大火,谷梁初骑马举着火炬立在外面,他在驿站里面左突右冲跑不出去。
别烧了谷梁初,我还在呢!
别烧。
你莫这么鲁莽,回头要被送去南京关好几年……
挽儿!
有人唤他。
不知是爹还是王爷,总之也就这两人么……
弓捷远身上难受得紧,心里却很舒坦,他乐意听,乐意被这么唤,撒着娇地呢喃:太热了,抱一抱吧!
太热怎么还要抱呢?
没人跟他掰扯这个,随后就得了抱。
有人还在耳边哄着他说,“我知道你听得见。你总耳朵精,肯定听得到,放乖一点儿,咱们来喝点儿水……”
弓捷远觉得自己很乖,认认真真地等,却没有水。
好半天后,他又听到人说,“不要紧的,是孤喂的不对。”
也不知是多久之后,有股熟悉气息传到鼻端,又有两片柔软的唇贴在弓捷远的嘴上。
弓捷远努力张了嘴巴,挺起胸膛去接那两片唇。
谷梁初来了。
他知道。
是谷梁初来了。
来亲他了。
实在太想他的吻了。
一丝冰冰凉的甘霖顺着咽喉滚落下肚。弓捷远觉得舒坦极了,却没精神多去体会滋润感觉,只是急急求索那两片唇。
还亲不亲了?
只这一下下吗?
“真乖!”
好像有人夸他。
片刻之后吻又来了,甘霖也又来了。
弓捷远闭着眼睛挑了挑眉,想要睁开眼睛看看是梦还是真的,可他太困太疲倦了,终归也没能够睁开,只好闭着眼睛笑笑,迷迷糊糊之中,似乎是看见了谷梁初的脸一样,很认真地嘱咐一句,“你可别走!得陪着我。”
没得着答。
亲吻还继续着,救命的水一点一点洇进口缝,被吻带入咽喉,不由自主地流进身体里去。
作者有话说:
都是意识,听不到的。
第250章 罪姓名疼怜病患
韩峻按时出兵南下,留下一个叫做朱延的得力将领负责应对谷梁初,专管各种上传下达。
这人得了总兵嘱咐,知道朔亲王爷一时不会住进蓟州兵营,特地带了几十个兵追到登州拜见,以备督军之王时时吩咐。
谷梁初全无理事的心,什么什么都是梁健接着,但也没有忘了及时禀报。
谷梁初听到朱延这个名字就很厌烦,狠狠皱起浓眉,“叫他莫住在这儿,尽量离远一些。”
梁健偷觑一眼睡在王爷身旁的弓捷远。
他始终都灼灼热着,如个红烛雕出来的人般,任谁看见都很心疼。
可是当下属的终究还比王爷要理智些,低声劝说,“这人单名是那延续的延,并非火焰的焰。韩峻将军已然离了蓟州,素常军务都交给他,王爷又暂不去蓟州居住,有事还要询问指派,并不能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