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皇后满脸是泪的笑跪下去,“皇上毕竟顾念夫妻情分,臣妾叩谢!”
“你去吧!”谷梁立面无表情地说,“那是以后的事,眼前的关总需过去。”
冯皇后利落站起,转身就走。
“嘉娘!”眼看着人即将奔出殿门,谷梁立又再开口唤她。
冯皇后回身来望。
“冯家……”谷梁立缓缓地说,“不能保全了!”
冯皇后又再笑了起来,“皇上怎么忘了?嘉娘自从做了皇上妻子,进了谷梁家的大门,就没父兄,只有君臣的了。皇上若未掌管龙庭,冯家又管嘉娘死活不管?母亲不在已久,冯家并没在意嘉娘的人,今生情分,早就尽了。”
谷梁立再没说话,无声地望着冯皇后走出祭殿,直到彻底望不见了,才对旁边的倪彬说,“许多事情暂且不能做交代的,公公帮朕记着,待到大限将来之际提醒着些,也教子孙别拘束朕……”
倪彬未等听完便跪下去,低声哭了起来,“皇上切莫如此灰心,更莫要剜老奴的心,老奴之限必在皇上之前,如何能当这般嘱咐的啊?”
谷梁初对着书案上的素纸,想要写几个字,不知写什么好,正沉吟间,谷矫乐呵呵地扑进屋来,“王爷,大喜。”
谷梁初手中的笔啪嗒掉在纸上,“何事?”
“伴飞生了小马驹儿了!”谷矫满脸笑意地道,“庄里派人送来了信儿,说是很强壮的小马。”
谷梁初的心缓缓沉落下去,略感失望——他还以为弓捷远传来了什么好消息。
不过伴飞生产也确是件期盼已久的喜事,因而问道,“公马母马?”
“公马!”谷矫仍旧情绪激动地说,“世子知道不得高兴坏了?我这就过去告诉他。”
“让他穿衣服吧!”谷梁初去说,“孤与他一起去庄里看看。”
他已久未去庄里了,确实有事情忙,也确实是不太敢去。
到处都是弓捷远的影子,王府与王庄,到处都是。
但他在王庄时总比王府快活着些,谷梁初不敢去碰那些太好的回忆。
太好也会太伤人的。
谷梁瞻还没过来,阿辅已先跑到谷梁初的身边,直咧咧地提要求说,“阿辅也要去看小马。”
谷梁初安心逗她,板着脸道,“哪里来的小马?只管胡说。”
“王爷莫骗阿辅!”阿辅不乐意道,“我都听见谷卫长跟世子说话了,等下要去王庄里看。阿辅也得跟去。”
后半年里王府事杂,先是谷梁瞻闹大毛病,后来又轮到谷梁初,阿辅这般性子,总在中院待着毕竟不方便,谷梁初就把她送进谷梁瞻的院子去了,想不到世子倒很喜欢这个没心机的傻丫鬟,两人玩得甚好,谷梁初几次都听儿子口唤“阿辅姊姊”,因怕为人诟病,生硬给改,“什么姊姊?放下尊卑不说,她的年纪总是够做你姑姑了。不要把谁都当捷远,只越亲近越好。”
谷梁瞻一听他提弓捷远人就蔫了下去,垂着头儿不吭气了,之后倒也改了,不唤姊姊也不换姑姑,只叫阿辅,对她的态度但却还比父王更纵容些,根本就不干活,只宽养着。
带了阿辅就得驾两辆车,谷梁初分出谷矫去管这个呆丫头的马匹,仍将世子唤到自己身边坐着。
谷梁瞻满眼都是雀跃急切,忍耐不住地说,“就叫逐影了吗?”
“这是捷远帮你讨的名字,”谷梁初的语气甚为平静,“不喜欢吗?”
“喜欢!”谷梁瞻小小的年纪毒伤的身子,多少有点儿承受不住这种狂喜,情绪却被兴奋撑得满满当当,十分感慨起来,“还是弓挽有预见呢!否则这时只要高兴得乱,父王也没心绪细想名字。唉,他若在家,一起看着新马出生可该多好?”
谷梁初的声音略有一些发沉,“你好好养。骑术也好好练,捷远回来见到瞻儿很精进了,一样会高兴的。”
谷梁瞻立刻用眼溜一溜他,“瞻儿说错了话。”
本来是个最知在意言语的孩子,因中毒后深知父王爱他,戒备少了许多,说话也随便了。
谷梁初摇了摇头,“没有错。父王并不怕提,反而愿意他给瞻儿记挂。”
谷梁瞻却也不再多说,只是长着视线想了一会儿,又终问道,“逐影长得什么样子?”
“谷矫也没说清。”谷梁初答,“也快能见着了。”
“会像不系吗?”孩子仍然要与人倾诉倾诉思念,否则实在难过得慌,说了又收回去,“像伴飞也很好的。”
白二细心,深知谷梁初十分在意伴飞和它肚子里的小马驹儿,见着胎包落地便派人报,然而毕竟隔了距离,城内城外一来一回,逐影身上的胎衣胎液早被伴飞舔干净了,谷梁初和谷梁瞻走进马鹏看到的就是一匹毛光皮亮,且已硬邦邦地站稳了四肢的小嫩马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