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值登时魂飞魄散,长声嘶呼起来,“皇上饶命啊!皇上饶命!小奴万万不敢诬……”
锦衣卫的动作何等快速,没容他将呼号喊全,已经将人拖至外庭去了。
谷梁立憎恶不堪地拍拍双手,抬起双眼扫扫内殿,倏而笑了,“诸位爱卿听着可笑不可笑?这混东西屎迷了心窍,竟想要害宋大人呢!”
许正听了便道,“皇上说得是!奏折本是宋大人自己写的,自然急候御批,何必开这玩笑?若容这等混账瞎掰,以后臣等接旨之时,还要想着寻找几位见证?真真笑话!”
谷梁立使劲儿吐了口气,“这事也莫说了,倪公公即日监督内廷各处大整,务必做到环环相扣彼此监督,再不准叫这些伺候人的家伙耽误着各部大人们的公务,此事便与平定候一起参度着办,回头仔细告诉给朕。宋大人,让那脏臭东西这一搅和,奏折和贴黄必然是寻不见了,南线之事不容耽搁,等下午歇,大人便来与朕一处用膳,桌上仔细说说。”
第211章 明认承难说道理
大朝之日,午后还要列班,宋栖也没怎么吃东西,认认真真与谷梁立讨论一番南线军备,之后趁着皇帝入内整理天子威仪的时候快步出来皇庭,在众小官里寻到弓捷远,稍稍扯开几步,压低嗓子吩咐,“下朝莫忙着走,回去官署等我。”
弓捷远知道他要兴师问罪,嘴上应着心中苦笑,暗说这一干人性子都急,谁也不肯等到隔日,午间已被冯锦责备一通,夜里谷梁初必要沉着脸来,宋栖前晌百般帮忙,这番质诘却也留不到明天。
与宋栖和谷梁初相比,侯爷应该是最好打发的了。
他只若无其事地捉住弓捷远的手,“我请郎中用饭。”
弓捷远侧眼望望不住看向自己的刘跃,示意他放宽心,便跟冯锦走了。
二人出来外庭,空旷地面干干净净,并无一丝血痕,好似没有才打死人。
弓捷远心里想着谷梁立杖杀吕值之前那些不厌其烦的嘱咐,极目眺了一眺。
谷梁立的杀戒大多开在南京,迁都之后总在怀柔,燕京皇宫确是新建,还有许多地方不够完善,吕值能死在这儿当真算得开例。
所以谷梁立要特意强调强调细节?还是为了同时震慑旁人?
比如自己?
午歇不长,遇到这种大朝日子冯锦也不回家用饭,都是仆人送到官署里来。
宗人府毕竟不是六部,要比别处官署安静多了,许因冯锦身有爵位,还能单有屋室。
瞅着冯季和家仆摆好饭菜关门出去,冯锦方对弓捷远说,“郎中果然少年英雄,虎狼环伺,你竟还敢射那伥豺。”
弓捷远并不预备狡辩,“也赖侯爷相助。”
“我也没帮上忙!”冯锦站了一大上午,口已渴了,伸手端起茶喝,“郎中自有上官庇护,皇上也不糊涂,根本就没打算追究当日有没有人见过吕值。”
弓捷远这才询问,“侯爷将那个人弄去了哪里?可会影响他的升迁?”
冯锦淡淡地道,“不过是官署掏钱雇的吏人,打杂用的,本来也没官籍,哪来的仕途?倒想升何处去迁何处去?捷远不必操心,你既亲自求到我的头上,平定候大事办不了,还保不得吏人一口茶饭?”
弓捷远便真放下了心,“我也不是安心要找麻烦,实在情非得已。”
“情非得已?”冯锦不肯苟同,“捷远就是睚眦必报。我也不问那个吕值如何得罪了你,只是奇怪捷远小小郎中之身怎么就有这样的好本事,赚得我给你效力也便是了,竟然还能说服宋大人替你遮掩。滞留贴黄非同小可,我若清楚知道,未必肯与你做同伙。”
“我看过御批内容的,”弓捷远只想解释这节,“南线军备自也不当延误,毕竟跟辽东的情形比不得,拖上个三天五天不妨事的。”
“宋大人说不妨事?”冯锦问他。
弓捷远摇头,“自然不是。大人并不知道我的勾当。”
冯锦更加诧异,“捷远也说这是勾当,竟连宋大人也瞒住了?他那些维护,并非你们计划好的?”
弓捷远敛容不语。
冯锦忍不住再次捉他手腕,“捷远,你的胆子也太大了一些,独力搅池,不怕跌进水里?倘若宋大人非要彻查,你怎么办?”
“哪里独力搅池?”弓捷远似乎不以为然,“侯爷不是先帮我了?大人便查,那吏也不在了,能查出什么名堂?弓挽就与那个吕值扯扯皮么!”
冯锦看他半天,轻轻放掉他手,“这是算准了皇上如今在意辽东,不会为个吕值动你,还是觉得他在两个儿子之间衡量,会选更本事些的朔王?捷远,我这姑丈不是寻常脑袋,肯定也已想明白了,所以才会那般痛快地杖杀了吕值。你为出一口气,不怕给自己和王兄招祸?也嫌鲁莽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