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不知朔王爷的心里其实在想:若是换了临风又会什么情景?
本也在看弓捷远舞刀的谷梁厚很快就将视线缩短,不着痕迹地落在谷梁初的身上,瞳孔之中隐蔽着忍耐的凶光。
转瞬之间招式结束,弓捷远横捧钢刃,恭敬地送还卢极。
汤强带头赞叹,“郎中非但弓箭高超,刀也使得极妙,实是大祁之才。”
众官这才回神,一起赞叹,他们找不到亲爹奉承,借花送佛地忽悠宋栖,“大人有个好属下啊!”
宋栖一点儿都不客气,哈哈地乐,“我老头子总骂他呢,以后爱惜一点儿哈爱惜一点儿!”
最后才是冯承显上场献技,他使了一套剑法,看着也有一点儿造诣,奈何少了卢极那么吓人的开头添彩,众人的心思还给前事拽着,都没怎么仔细欣赏。结束之后虽也纷纷赞叹,私心里面却都觉得逊色多了。
刘跃凑住弓捷远悄声低语,“你有这般本事也不告诉我,好吓身汗!镇抚使是怎么知道的呢?”
弓捷远淡淡一笑,用余光瞥瞥若无其事的卢极,没有说话。
夜里等来了谷梁初,弓捷远劈面就问,“你准卢极来试我的?”
谷梁初不承认,“孤为什么?自然是父皇让他来试你的。”
“那你就是拼着我血溅当场也要顾全大局不伸手的?”弓捷远马上立起眼睛,不乐意了。
谷梁初轻轻地笑,“那舍得吗?卢极能算出你接得住,孤自然也算得,就没想到你会舞得那样好看。捷远,跟了孤这么久,你可真够吝啬的了,一次也不展示。”
“算个屁算!”弓捷远不认他的解释,“卢极见我几次就算出我的功夫来了?他是不怕劈死我。你也别把话说得好听,接不住就丢人么,砍坏了大不了再躺着养,也不耽误你什么!”
谷梁初见他不依不饶,有些无奈地道,“非要孤惊慌失措奔去扑刀才见真心?你是什么轻功,孤一点儿都不知道,只要发傻?”
弓捷远仍旧面色不善,拉着张脸不高兴。
“别闹!”谷梁初轻声哄他,“卢极明知孤与你不寻常,非要蠢到当面害人,也就别做镇抚使了。”
“凡事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弓捷远仍旧愤懑不已,“你去北疆,我也明明知道不会出什么大差错的,还是日夜揪心。凡能淡定得住,就是不甚在意。”
他这么说,谷梁初心里立刻生愧,软得能扯棉絮,伸臂把他搂在怀里,“是孤的错。以后谁敢这般鲁莽,孤绝不给他留情面了。”
弓捷远终于好受了些,“算了,你坐那么远,就是想挡那刀也来不及。”
谷梁初哄顺了人,往他唇上亲了一亲,“孤知道必然伤不到捷远,但也没算得你能接得那么漂亮,心里好生自豪,恨不得跟谁嘚瑟嘚瑟才能舒坦,可惜周围并无那人。”
弓捷远没有嘚瑟的心,只是问他,“你爹卖力鼓动匡铸操办寿宴,就为了让卢极试试我的身手?这是匡勤提起来,别人都不反对,我没理由独善其身,所以临时耍的,你爹也能算出来吗?”
第189章 内外力欲助欲关
谷梁初缓缓摇头,“自然不是。他是想借这个机会看看朝臣们私下都有什么牵扯,谁跟谁好谁跟谁近,你是卢极顺带手试探的,只怕也是临时起意。可他胆子确实够大,明知孤有多在意你,还敢行这险招,竟似有把握般,却很耐人寻味。”
“那我今夜舞刀,”弓捷远不由问他,“是不是糊涂了些?该藏拙的。那个许光就……”
“藏什么拙?”谷梁初却又说道,“许光是安心要当京官做近卫的,本事也不一定怎么好,自然得小心些。捷远还要出去带兵,总让人觉得文弱娇嫩没有本事怎么成呢?你舞的好!”
匡府这边宴席撤得迅速,夜还没有很深,已经完全没有了聚饮庆祝的意思。
匡铸坐在自己卧房里面纳凉,室内烛火映在他那张沧桑严肃的面庞上,有些亮色藏到纵横沟壑的褶皱中去,有些则浮在他的须眉和眼睫尖上,光影十分奇特。
匡勤从外进来,见他还没安歇意思,关切地问,“祖父累了没有?”
匡铸不答这话,抬眼看看自己孙儿,喟了一声,“莲在泥中,可赞可叹!”
匡勤知道他的意思,也感慨道,“弓挽的身手实在是俊,做了郎中委实有些可惜。”
匡铸捋须不语。
匡勤忍不住说,“祖父今日对他的关切之情,会不会明显了些。”
匡铸看着桌上轻轻跳动的烛火,“我装糊涂,当不明白皇上的真实意图办了这几桌酒菜,只能虚虚实实真假参半。各线将军家小在京的只有弓涤边,弓挽最近在朝堂上又屡有表现,我这兵部尚书全不放在眼里可正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