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再没别的去处可选,冯锦就是他安身立命的指望。
冯锦竟然缓缓喝茶,样子却也并非漫不经心,始终侧耳听着外面动静,似在分辨哪方能占上风。
不消盏茶打斗就消停了,冯季领着一个现任千户进来禀告,“侯爷,来了九个人,都已抹了。”
冯锦啧一下嘴,“抹这么利索,不用问问是谁派的?”
冯季眼皮立刻向下垂落,“不用问。我认得的。”
冯锦闻言就叹口气,须臾才道,“来帮忙的是谁啊?”
冯季闻言便朝门口看看。
外面这才转进一个人来,恭敬施礼,“华许朝拜见侯爷。”
冯锦点了点头,“你家将军让你送到哪儿啊?”
“不是送!”华许朝回答他说,“将军吩咐属下护着侯爷去保着侯爷回,半点儿闪失都不能有。”
冯锦的唇角微微起了笑意,“那你倒藏得好,走了一天也没露影儿。”
华许朝不吭声。
“我也不约束你。”冯锦说道,“该怎么还怎么。就是往回传信的时候记得告诉你家将军,军里有个叫做邓取的小子,不准给他酒吃,否则我要翻脸。”
作者有话说:
捷远酿醋成功
第185章 凌厉语慑凌厉爷
匡铸刚刚下朝回府,言说身子不大得劲儿,其子匡旋跟着进了他屋,自己不换官服,先帮老父更衣,同时嘱咐,“天气骤然热了,更比寒时还难将养,父亲若觉心里烦恶,千万不要硬熬,早早便对皇上明言,儿子才好近前照顾。”
“这把老骨头早晚是扔,”匡铸非常烦躁地哼,“累死热死倒比气死了好。”
匡旋听了这话略微有些无奈,“不想这个尚川竟是来磨父亲的克星。”
脱掉外袍,匡铸觉得爽利了些,重重坐在椅中,“老夫一时爱才,也是报应。”
匡旋眼见父亲仍旧面红耳赤,喊人送凉茶来。
有个门人与侍奉一起进来,禀报地说,“尚大人来了。”
匡铸闻言,接了凉茶在手,对匡旋说,“我要骂他,你莫守在近前听着。”
匡旋便退出去,临走时候再次嘱咐一句,“父亲还是顾念自己身体,尽量稳着情绪。”
匡铸狠狠皱了眉毛,“去吧!”
尚川没有回家就直接过来匡府,身上也是朝服,进得厅中,眼见匡铸面沉似水地坐在椅子里不瞧他,心中稍微忐忑,施了礼后尴尬地道:“老师唤我,未敢耽搁。”
“老夫倒不想唤!”匡铸把喝了一口的凉茶顿在案上,声音冰冷地说,“可惜没教出来好学生,皇殿之上也敢乱甩脸色,再不当面劝劝,怕会当面抗君大逆不道,损了自己不太可惜,更要连累别人。”
尚川有点儿心虚也有点儿不服气,“并不敢甩脸色的,只是没控制好心情……”
君在他的心里未必多重,道么,尚川也不觉得自己逆了。
“你是什么人?”匡铸厉声截住他的话头,“堂堂户部侍郎,比我只低一品,自个的心情都控制不好,还能做什么事?尚川啊尚川,你也不看看身边站着的都是谁?上面坐着的人又是谁?当了几天的大员就不知道天高地厚竟要身轻如燕了吗?倘若天子震怒,你死你活不用在乎,户部的事,朝堂这些责任,也都不用管了?”
尚川虽然倔强,也知心疼长者,微微垂了头道,“天气炎热,老师且消消气,尚川好好听骂,不用太急责备,看伤身体。”
匡铸闻言越发恨他,伸指点了好几下,“你若怕我着急生气,昨儿那些表现且先不提,今日无论如何都该有个好样子。只沉着脸,黑金刚似地在那儿杵着,皇上当看不见,你老师我能够若无其事?这一个朝当真如立滚木,脚下站不稳的。”
尚川闻言越发心疼一些,愧疚更明显了,“是我混账,奈何心里实在不痛快……”
“周阁珍已经枭首示众,现在还挂在城门口处曝晒,来往军民皆能看着他的脑袋怎么在烈日下干瘪发臭,你心里痛不痛快?”匡铸问他。
尚川没料到匡铸会说这个,结巴了下,“那自然是痛快的。周阁珍乃国之硕鼠,佞臣贼子,作恶太多。”
“作恶太多。”匡铸点了点头,“临死都要害你一把,让那公孙不辜把你抓进宁王府里关着,差点儿没有饿死,并不为了私仇,只想要挟皇上,实在太坏。可他落罪,有你尚川的功劳没有?”
尚川稍显怔然,“自然没有。老师的意思是尚川不该与弓挽敌对,因为他曾救了我么?”
“老夫不提他当庭救你有多危险,”匡铸越发无奈,“只说这样的人难道真的有那么坏,心无庶民只要钻研,非得去迎皇上的心?他在庭上与你针锋相对,出了殿门脸上都是笑容,为着什么?林行啊,人家才刚及冠,你给这样比着,还不羞愧?今日仍旧弄模做样,逼你老师打岔找补?我总教你,朔王荐你,弓挽前面官署提醒后又冒死相救,你自己也苦熬苦干这么多年,终于熬出头来,就为了到皇帝面前讨个死吗?这样就算有作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