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捷远暗想哪有那个时间再下你的功夫?
脸上却露出些许苦意来,“属下想得少了,一时口痒。”
“以后少痒些个!”宋栖再哼,“好不容易放你出来做点儿事情,还想回去给朔王府看门么?”
弓捷远仍假装道,“我瞧皇上也不乐意减的,我是与其同心,为何要遭忌惮?”
宋栖不想搭理他了,“那你自己想想因为什么!老头子没官做还能回家去种种地,你也有地种么?”
弓捷远见他走开,不再故意饶舌。
谷梁初到将府时弓捷远正趴在房里的小木桌上画图,听着人的脚步也不抬头。他的耳朵有那本事,来的人是谁,弓石弓秩还是郭全郑晴,都能分得清清楚楚,谷梁初更不消说。
谷梁初伸手抽走他的画纸,粗略看看,“郎中大人想造船啊?”
“嗯!”弓捷远知道躲不过去,也不抢画,顺口答道,“造大船,效仿徐福出海,跑到谷梁家找不到的地方去,省得你爹总是忌惮我。”
谷梁初轻叹一声,将画放回桌上,“孤以后还敢随便说话么?”
“论这个,”弓捷远把那画给压好,笔也放下,看向谷梁初说,“你就比不上韩峻。”
谷梁初凝视着他,“什么意思?”
“侯爷才比我大多少?”弓捷远说,“也是一个常年关在府邸里的世家子,怎么就能样样明白?朝政军情,整个大祁的弯弯绕绕都清楚的,没人教么?”
谷梁初没法反驳这话。
“人家远隔着山水呢!” 弓捷远更露不满,“还不能正大光明地联系,说几句话多不容易?那都知道彼此信赖。咱们倒好,王爷夜夜飞檐走壁地来,就知风月缠绵。”
谷梁初轻笑起来,“捷远好会先发制人,你这般说,倒把孤的话全给堵住了。”
“你想要说什么?”弓捷远瞪着他问,“说我不该去殿里当出头鸟吧?尚川那狗脾气,连你爹的空都不容,王爷想往谁的身上使力?想让哪位当你的嘴?刘举还是孙大人?我是疼你不能亲上朝堂,生怕急出闷火,你不领情也就罢了,还想问我的罪啊?”
谷梁初的笑容更大,伸手搓他的唇,“这厉害嘴,孤能问得出吗?”
弓捷远作势咬他的指,“也不能全怪我意气用事,还是那尚川性子臭,非说什么夏税在即不能拖延,换了你在也忍不住。有些话交给别人去说必不痛快!我虽是临场顶上去的,宋大人都知道帮忙,你还要怪我?”
谷梁初只能接下他所谓的“临场顶上”,点了头说,“你赢得畅快,孤都听说了。只是如此一来,父皇却要得便宜卖乖,越发忌惮你了。”
“忌惮!”弓捷远倒似满不在乎,“我姓弓啊,再消停还能挡得住他的忌惮?以前从未上过皇殿,他不照样把我捉住了塞给你么?反正也是不给走的,大不了还回你家去看门么!我就不信,只因为忌惮,他就能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把好好的工部郎中再换个地方关着。难不成还会弄进宁王府去?哦,对了,你还有两个弟弟呢!都啥时候立府邸啊?”
谷梁初心里那点儿沉重硬被他给哇啦没了,不由伸手抱住了人,“捷远这么厉害,好多大人都肯帮你说话,自然不能再关起来,孤倒是想让你回王府呢?”
弓捷远歪在他的怀里盯他的脸,“哪个说要送我走的?”
谷梁初啄他一下,“也是孤。都是孤!”
弓捷远把头贴在他的下颌上面温存一会儿,又再拿起方才画的船来,“你觉得我画得怎么样?”
谷梁初的视线从他发顶转到纸上,“能当图纸用了。”
“我今天其实还忍下了话没有说。”弓捷远把自己都靠进谷梁初的怀里,尽情享受着他的胸膛,语气却有些沉,“大船大炮,还有火铳什么的,真不该在一个地方造完了往外面发,总该把材料和钱发给边军自己弄,才利发展改进。”
谷梁初马上就将他的手掌攥住。
幸亏没说。
此事干系太大,弄得不好,谷梁立真会疑心他始终都想谋反。
弓捷远继续讲了下去,“而边军想把东西做好,除了原料和钱,最要紧的是工匠。能不能得着好人,能不能用好,就看上官懂不懂行了,我若是能出去……得先好好学着。”
谷梁初伸手把他举着的船图拿了下去,摆回桌上压好,认真嘱咐,“捷远,答应孤,这些话不能对外人说。”
“嗯!”弓捷远道,“前面的话宋大人和韩将军略微听过,都压着我,后面的就只与你说了。”
谷梁初略微放心,轻轻吻他的额,“很多事情,只能等着形势推进,人若用急了力气,就把钝车子推翻了。捷远,父皇昔日就是边军,就靠侵吞他路军饷招兵买马自制兵器,所以得了天下。你想的是边军自制利于防御,他绝对不会这么想。所以这些话,你得死死埋在心里,无论如何不能当众说出来。孤的捷远,向前是无垠的边疆,向后也有孤的庇护,但不能走到别的路上去,一旦走岔了,孤,弓将军,加上宋大人刘大人等等绑在一起也救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