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捷远立刻脸红起来,心里的犹豫也在这刻变成决定,“哦,没有。明日我要走了,还没与主事一处待够,心里有些难舍。”
李望儒有些诧异地道,“明日就要回去?不是说过还能待两日吗?”
“有点变化。”弓捷远只得含糊地说,“今晚可能会去拜访韩将军,若能见着,大概直接返程,或者不与主事告辞。”
李望儒闻言点了点头,“没有不散的筵席,郎中也不该在这里久留。”
弓捷远瞧他片刻,突然伸手抓住了李望儒的臂膀,“好教主事知道……”他快速望望左右,压低一些声音说道,“我身边还有几个可用的人,是那种只帮我的,主事能明白吗?”
李望儒愕了刹那,立刻点头,“明白。”
“将来或有事情需要主事帮忙,我若无法亲至,可能派遣他们前来求教?”弓捷远又问。
“不吝何事。”李望儒郑重点头,“我家原本兄弟四个,名排三字之‘愿’,二字依次下来是‘在愿从望’,因为三兄未满周岁便夭亡了,唯有家里知道,外人多不得晓。只要来者提起这四个字,小人无不从命。”
弓捷远用力拍拍他的手背,“海防也不平静,我这一趟时间仓促,必有许多没能想到的东西漏下了!这四个字便为你我联络之用,不论书信还是别的,后会必然有期。”
李望儒还待再说什么,郑晴已来寻人,他便闭上了嘴。
跟着郑晴回住处去,弓捷远先喝了药,刚想用饭,一名小校由外进来,看清弓捷远身上服饰便行礼道,“敢问大人可是弓郎中吗?”
弓捷远瞧了瞧他,“是我。”
小校再次与他行礼,“我家总兵大人特请郎中移步府中相见,已经备好了午宴款待,车驾就在外面候着。”
谷梁初走时曾说安排韩峻下午请他,不想竟然提前到中午,弓捷远暗叹这人手腕太强,要做什么没不能的。
说是府中相见,韩峻却不住在城里,而在校场后面的山上辟了一方院落,独门窄户,紧邻着个规模不算太大的和尚庙。
弓捷远赏着清幽景色攀了一段山道,立在那扇隐士居所般的柴门面前,失笑地看看两旁戍卫的军士,“就草房子还守什么?老远射只火箭过来便烧着了。”
“捷远!”谷梁初的声音从旁传来。
韩峻的石头脸上也有一丝笑意,瞧着实在违和,“郎中真是性情中人,草房确实易燃。反正也不值钱,烧就烧么,塌了再建就是。”
弓捷远光顾好奇,脱口说了不当的话,此刻脸颊已然红了,“下官孟浪,将军恕罪。草庐之雅等闲不懂,是我太过俗了。”
韩峻开门迎他进去,淡淡地道,“没有雅俗之分。既到了家,就没什么上官下官,郎中远来是客,请随意些。”
弓捷远只能再道,“能为将军之客,荣幸之至。”
韩峻边往草房里走边交代说,“侯爷早来了信,让我照顾郎中的饮食起居,军务在身只怠慢了,今日就算赔礼。”
弓捷远见他竟然主动提起冯锦,不知怎么接好,偷偷瞟瞟旁边的谷梁初。
谷梁初似未察觉,没有什么反应。
“侯爷看重,”弓捷远只得跟进门去,“明日回京,捷远必去侯府面谢厚恩。”
“明日就回去吗?”韩峻转身站在堂内的饭桌前面,做个请入座的手势,问的同时看了看谷梁初。
“已与船厂的人辞别过了。”弓捷远答复韩峻的话,同时也在知会谷梁初,“明早动身返程。”
韩峻拍拍手说,“如此今日之酒可尽兴了!来人!”
草房之外进来一名军士。
“去把郎中的马匹行囊取到这里,今夜酒宿在此,清晨直接出发。”韩峻吩咐着说。
军士应诺要去。
弓捷远连忙挡住,“有劳将军费心,我的马不爱听别人的话,好在有个亲随陪它,只告诉他说我在此处,让其自己来寻就是。”
韩峻点了点头,示意那个军士去船厂传话,而后说道,“上午和王爷一起游山,顺路打了一只野鸡一只野兔,我的厨子手艺尚可,更是新鲜整治,味道应该还好。郎中这些日子必清苦了,且快尝尝。”
弓捷远从善如流地夹了一块鸡肉,放进嘴里嚼着,赞赏地说,“确实美味。”
韩峻又给他布了一块烤兔子,“既是因不善饮才与炮厂的李主事闹了龃龉,我就不与郎中倒酒了,只多用些菜肴便是。王爷大概还不知道此事,等下听了恐要心疼。”
弓捷远见他竟然说出“心疼”二字,手指不由一抖,夹着的兔肉跌在盘里。
谷梁初淡定看他,“怎么回事?”
弓捷远待要解释,韩峻却又阻道,“若是郎中自述必然简单,很失趣味儿,我这儿有个听过内情的小兵,唤过来讲讲,正好助助酒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