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官见状便开口说,“李主事何必难为郎中?他与侍郎行路劳累,到了厂里直接忙活,还未安歇,肯来就是大情面了,还以叙谈为主,莫要一味相胁。”
李愿儒本就不高兴了,听见这话深觉刺耳,立刻冷笑,“是啦是啦!我们工匠自然低贱,白日干一天活也不知累,非找名头贪这杯酒,妄想沾上高官脸面。”
弓捷远也觉陪官言语略微生硬了些,忙找补道:“主事此言差矣,大祁如今最缺工匠,宋大人心里甚是看重诸位,所以才派我来。”
李愿儒的火气已经起来,听什么都不对劲,听了非但不好,竟然一砸桌面,“差矣差矣!咱这身份自然什么都不该说。郎中如此端着,真不知道是来看重还是特地羞辱人的!”
这就把话给说僵了,弓捷远素来骄傲,连连遭怼难免气堵,面容即刻冷了下来,“怎么?我说看重不行,非得任你摆布才算给情面吗?主事好大气势,竟比捷远的许多上官还难伺候。”
陪官又帮腔道,“这就没大小了,李主事何敢放肆?”
另外几名工匠紧忙着劝。
谁料这李愿儒竟然是个火性儿,不听吓也不听劝,只要发起混来,一推桌子站起了身,“恭敬不成自然便是放肆,郎中既不高兴,只管教训便是。”
弓捷远再没耐性好好说话,侧首冷睥着他,“你要掫桌子吗?”
李愿儒竟笑起来,“这上面的饭菜郎中没出一个子儿,掫了不吃是猪脑子。来日构陷告状,甚至收押下狱都是来日的事,你若是够爽快,现在就与老李斗斗,也好散散心里闷气。”
陪官闻言提了嗓门大喝,“李愿儒!郎中本不欲来,是本官替尔等陈情才请过来,怎敢这般无礼?当真不要命了?”
李愿儒越发起了牛脾气,“就算我不要命了!你们也没带着官兵,死活后面再想,如今只说敢也不敢!”
为劝几杯水酒翻脸约架,这人也够糊涂。
陪官还待再骂,弓捷远伸手挡住了他,眼睛盯着面红耳赤的李愿儒,声音仍冷,“主事这是欺我身单力薄,安心想要打压欺凌,以树声望?且说一说,如何斗法?”
第170章 酷总兵出言试探
李愿儒声音里面全是讥嘲,“既然认了单薄,你来选择就是。”
弓捷远闻言扫视扫视四周。
屋内也无别的东西,只一把秃了头的小破扫把矗在房角。
弓捷远起身过去抓在手里,把沾灰尘的一面对了李愿儒道,“主事再找一个武器。”
可把李愿儒气得不轻,迅速抱了下拳,“那就冒犯了!”说完根本也不寻找什么武器,合身冲来,当头就是一拳。
他块头大,拳头也大,极似锻铜造铁的锤子,带着呼呼的风声袭向弓捷远的面颊。
听着力道必然不小,若是砸中,脸也得塌。
弓捷远看出这人功夫刚猛,这下也未留手,便不客气,拧身避开那拳,手中扫帚从下撩起,啪地击在他的腕口。
一股灰尘立刻飞散开来。
弓捷远自己也离得近,不由蹙眉屏息,拔起脚跟向后移了一步,手臂同时挽了个花,扫帚再打李愿儒的胸口。
李愿儒见这白脸小郎中身形灵巧行动迅速,手上的活也使得妙,竟不是个寻常文官,心里生了忌惮,身子急速后蹿,侧身躲开那击,想要说话。
换成弓捷远起性子了。
他已久不动武。
除了跟柳犹杨学功夫,除了偶尔教教谷梁瞻,基本没有施展拳脚
之处,间或在房中同谷梁初比划比划,即使是被让着,结局也必落于下风。
可这并不代表人人都可小瞧于他。
少将军时便能冲锋陷阵宰杀墨吏,这两个月轻功又很精进了些,真当他弓捷远是个手软脚脆的没用东西?先将修为提升到谷梁初那般境地再来轻视不迟!
因此根本懒理李愿儒心里变不变意图,弓捷远手中扫帚僵蛇一般追上,唰唰连击,招招飞快,次次精准,只把个干草绑成的清洁之具耍成了伤人利器。
李愿儒自负功夫,虽然惊讶,也未怯懦,本来想要慨叹慨叹弓捷远善于藏拙,竟然是个好功夫的,没得机会表达,即刻放弃,凝神应付他的进攻。
都以为会是力量悬殊的野蛮厮斗竟然打成了招式精良很有看头的高手对决,陪官都惊呆了,另外几个工匠也傻了眼,不知这两个人要闹出个什么结果,何时才会停手。
李愿儒显然不是野路数,定有家学或者师门,且也经过辛苦训练,应敌之时有章有法,十分沉稳。
可惜他遇到的是专以轻灵见长的弓捷远,他是姜重倾心教出来的贵少爷,因为时刻想着保全性命,所以奇招颇多,每动一下都是既护要害且亦攻人短处,根本不管什么规矩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