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川仍旧细细看他,“是王爷让你来说这话的?”
弓捷远的神情微微有些不大自然,“谷梁初才刚回京,我又不在王府里住了,哪知他是什么意思?你只说我这个要求很过分吗?好令大人难做?”
“为国思虑不算过分。”尚川实言地道,“我也不怕难做,不然当什么官?只是事情未生就说新知府会厚此薄彼也不合适,必然会受皇上斥责,需得好生想想再做打算。”
“等得事情生了还来得及?”弓捷远更不高兴,“若再养出周阁珍这样的蛀虫来,便能捉住杀掉也是耽误。北元三万兵马犯境之事未必不会卷土重来,下次多少人,要打哪里的主意可不好说。”
“郎中莫要一味逼迫。”尚川闻言便说,“户部有责掌管天下材料,我自认真放在心上便是。”
弓捷远还不放心,“现在都不能说未雨绸缪了,而是机不可失。话若说得晚了,效果可就大打折扣。”
尚川点头,“我会去和老师商讨,速作反应。”
“大人现在总理户部,”弓捷远反倒惊讶,“这也不关兵部的事,怎么还要和尚书大人商讨过了才做决定?”
尚川的心里虽然记着弓捷远的情,闻言仍旧微微不悦,“牵一发而动全身,郎中来说铜矿不是为了大祁的军备?自然就干兵部之事。我说了速作反应就会速作反应,便是皇上也得给人思虑的时间,郎中何必咄咄逼人?”
弓捷远闻言想想,觉得自己确实急切了些,尚川的对他的态度已比从前强了不少,便即放好了语气,“如此就等着尚大人的好消息了!我这里先替边疆儿郎诚谢恩德。”
尚川见他说完就走,也不阻拦,只是由后望着,然后立在原地思索半晌。
下午宋栖回到工部,见到弓捷远就说,“你的老交情立了奇功,北疆此役胜得漂亮,皇上心里高兴,连咱们都得了赏。”
弓捷远不想提谷梁初,只问,“得了什么赏?”
“从山东给咱们调了两个老手过来。”宋栖的精神非常振奋,“兵器局和皮作局的大使都是混事儿的,根本不趁使唤,这官虽小,却不是谁都能做的,此下算是解了我老头子的烦恼。”
弓捷远心知这两个必为宋栖属意之人,不过是谷梁立始终没有首肯罢了,闻言也很高兴,“当真是好赏赐。”
宋栖心绪甚佳,“这位朔亲王还真是个人才,听说刚刚二十多岁,却有谋略。北元蛮兵并不好打,他们善奔善袭,见事不好溜得也快,最懂游击之法,光靠韩山不可能如此迅速地尽歼。这一仗可给大祁长了气势!”
弓捷远见他高兴,想起这人之前曾经归了田的,因问,“大人识得这个韩山?”
宋栖摇头,“我拜将时他还不成气候,哪知什么模样?不过是人虽在家闲着,还是忍不住关心大祁的防卫之事罢了。他弟弟能守京城颈项,还当了总兵,他却仍然是个都指挥使,想是脑筋有限,否则皇上何必还派朔王过去?今日听得匡尚书复述了一遍北疆的布兵排阵,更能看得出这位王爷颇有战策,也能吃苦,不说青出于蓝,皇上也是脸面有光。”
“聪明或者不错,还能谈得上吃苦?”人总护短,也常爱因亲近替人谦逊,弓捷远下意识地抹谷梁初的功劳,“上了战场自然不比在京舒坦,却也不必过分褒扬。”
“不是这么说话,”宋栖摇了摇头,“他是独个儿带着两千多军士穿了趟荒原又奔回来的,非但打了漂亮埋伏,且又踹了北元驻地,而后迅速回兵截了意图掠境之军,一路没走枉道儿。次次都是以少胜多就罢了,还胜兵贵神速。只这不眠不休餐风露宿的劲儿,身为皇子就太难得。若非他把外圈扫得利索,又及时和韩山夹击攻城的蛮兵,此战能胜也需再拖一阵,还得放跑许多敌人,那意思可就大不一样了。”
弓捷远静静听着宋栖分析战情,不再说话。
夜里只忙宣泄思念,起早便分开了,他还没来得及细问谷梁初这些天的经历遭遇。
只是发现他黑了许多瘦了许多,上了床虽仍强健非常,还是能看得出吃了许多苦头的模样。
心疼不能说,敬佩也不能露,便在这些随意谈论中悄悄自豪自豪吧!
也是享受。
大祁的朔亲王,可一般吗?
而这个人,此刻正躺在自己的被中酣眠。
冯锦等在弓捷远回府的路口堵他,见着了人就悄声玩笑,“捷远玩得好金屋藏娇,竟把王兄关起来了?”
弓捷远自然就要强辩,“侯爷莫寒碜人,哪个关他?”
“这是寒碜?”冯锦更笑,“能将王兄给关起来可还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