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谷梁立闻言才点点头,“怪道还闻请了曲太医呢!这个法子倒比打板子好,又不显得残暴又起效用,管什么钢筋铁骨倒着吊上半宿也抖出他的屎尿来了。”
谷梁初听着自己一国之主的皇帝父亲说污道脏毫不迟疑,面上虽然平静似水,心里却实无法想象玉人似的弓捷远会到那般境地,暗忖果真如此折磨不如直接杀了。
“人是质在你的府上。”谷梁立接着说了下去,“却有多少好事儿的眼睛盯着瞧呢?小命是需留着他的,但也不能纵得太过,该收拾的时候必须收拾,否则老折腾着叫人看咱父子笑话,觉得北王一系整治不了老臣旧胄,连个混账小子都压不住。都说帝王之道恩威并施,咱们凳子还没坐热,恩多显得孱弱,威得恰当才有实用。所谓杀鸡儆猴,这个道理你需牢记。”
谷梁初见他说得严肃,立刻躬身应道,“儿臣谨遵父皇教诲。”
谷梁立这才点了点头,“量他一个羽翼未丰的半大小子也闹不出什么大风浪来,既是刚收进府便在他的身上多用些心,如能调教成个忠诚之卫自是好事,若只不能,怎么收拾却当有数,朕不想再听到他随便胡闹。”
谷梁初应得迅速,“儿臣省得。”
“你素沉稳有谋,”谷梁立又对他说,“南下多功又不骄矜,如今得算朕最得力臂助,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朕不靠你难道能靠那些心里不知算计什么的朝官武将们吗?所以你的一举一动,他们都要当成朕的事情细琢磨呢!不管什么都谨慎些。这匹小野驹子栓在你的府上最恰当了,你要让朕省心。”
谷梁初敛容答道,“儿臣一定多思忖些。”
“嗯!”谷梁立终于点了头道,“大池子里岂容鱼苗闹腾?待得嘉娘生日一过,朕便找他爹来说话,若肯好好出力便罢,实在不肯莫怪咱们心狠手辣,真到那时朕倒想看看他还有什么气力唱词。”
“父皇就要召他?是否急了一些?”谷梁初不由说道。
“急什么?”谷梁立冷冷哼道,“朕便是要让那些偷着瞅热闹的东西明白咱要如何行事。没病,不朝,只在府里躺着作甚?边塞不可一日无首,他都躲了几个月了,还要懒着?若给敌兵知道大祁辽东主将空虚因而悍然犯境,算朕之错还算他的?”
谷梁初不再说话。
泼天一场大热闹,皇亲国戚朝廷重臣,一直凑到这日傍晚才散。冯皇后还有余兴,直留谷梁初到她宫里去听南戏,谷梁初推说自己酒重渴睡缓缓离了皇宫,出来又在宫门外面等了一会儿方才等着回府的谷梁瞻,父子二人同乘一驾车马缓缓往王府来。
“这几天住得还舒坦么?”谷梁初坐进车里便问年方十岁身形却已甚高的瞻世子道。
“皇祖母很是慈祥。”谷梁瞻少年老成,话也说得持重,“吃用都随儿子的心。但也还是自己家好,日常行动随便得多。”
谷梁初闻言点了点头,“这个自然。你皇祖母如今已是后宫之首,规矩自然要比从前在北王府时多了一些,你还不甚习惯,久了便好。今日和你宁王叔见了面吗?”
“见过了。”谷梁瞻道,“王叔也很亲厚,见了面就拉着儿子双手不放。不过瞻儿与他性子相差甚远,没有太多话说。”
谷梁初又点头道:“亲厚就好。嫡亲骨肉,情分不用话说。”
“王父今日饮多了酒,身上还舒服么?”谷梁瞻关心地问。
“不算多饮。”谷梁初安慰他说,“只是应酬久了,略感疲惫而已。”
谷梁瞻便赞叹道:“王父果然海量。只是瞻儿能看到的,王父便陪了皇祖三杯王叔三杯,又敬了皇祖母三杯琳妃娘娘一杯俪嫔娘娘一杯。幸得我朝皇子不与朝臣结交,否则这等筵席还不把人给喝傻了?将来慎皇叔修皇叔都长大了,再有这样的场合怎生应付得来?瞻儿可没王父这般本事。”
谷梁初听了这些话不由淡淡一笑,“瞻儿还小呢?无须愁虑这些。便是将来长大了,酒量实在不好,只要有王父在,自也替你抵挡许多。只是皇家之聚从来不能成例,今日这等热闹,将来还不一定凑得上了,这个等你再大一些就明白了。”
谷梁瞻闻言看看谷梁初道,“瞻儿不贪这等热闹,只要身边总有王父便知足了!”
谷梁初听了慢慢吐一口气,不再多说。
弓捷远小病不碍行动,在府干待一日,只觉百无聊赖,听得谷梁初归转回府,忍不住就钻出书房张望。眼见着人走近了,却不拐过来,反而揽着一个少年继续往后面去。
弓捷远不免好奇,拔脚跟着。
“做甚跟着孤王?”谷梁初察觉到了,顿住脚步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