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梁初侧目瞧将过来,眼见弓捷远已经抚平肩袖束正腰带,上下打量打量,又对梁健说道,“再一不可再二,尚大人今夜必须归家。他们若敢不敬捷远,你便与孤砸碎那楼,莫令有伤的人亲自动手。”
梁健应道,“王爷放心,必不劳动司尉。”
谷梁初缓缓勾起唇角,瞅回弓捷远道,“这段好闷着了,今日便去痛快痛快。准你随便骂人,只不可以手欠,扯了见好的背。”
弓捷远轻轻翻个白眼,“我有那么莽吗?”
梁健骑马,弓捷远同白思太乘车,一路只嫌不够威势,也不怎么搭理身旁的小小文官。
到了地方直接跨进门去,云楼未到正经迎客之时,守门的人看见白思太自然知道何事,伸手挡住了说,“大人来早了些。”
“非是吃酒。”白思太板着脸道,“本官陪着司尉来寻人的。”
那人虽只是个守门,却也不将无权小官放在眼里,闻言上下打量打量弓捷远,见他年轻虽轻神情却很冷冽,稍微添些恭敬,“敢问这位小爷高姓大名。”
弓捷远双眸含冰眼尾带煞,“你配知道?”
守门刚要再说,已有人来附耳说话,守门听了,重新看看弓捷远道,“却是王府司尉将府少爷大驾光临。”
“你说反了。”弓捷远满面寒霜地道,“将府少爷王府司尉。怎么?你这云楼门高房贵,我不能来?”
“怎么敢呢?”那人侧了侧身,“快请雅间休息。”
弓捷远大步走进厅内,环顾一下四周,冷冷哼道,“好个锦绣地方,看着倒是有钱。我并不累,不需休息,也不会喝这儿的脏茶。明是替人还账来的,赶紧叫那管事的家伙滚来伺候。只缩着装,小爷可是头一次来,恼将起来不懂规矩,随手砸了门面,你们可敢关了我啊?”
云楼的人见他只是盛气凌人,虽感不忿也得强自掩藏,须臾便有人来赔笑,“不知司尉大驾光临,有失远迎,伺候迟了,勿怪勿怪!”
弓捷远歪脸盯着那人,嘴边都是寒笑,“小爷识得你是谁吗?倒有闲空怪罪?欠几两银便敢扣押朝廷命官,你们胆子不小。先放出人来再谈不迟。”
那人仍旧一脸的笑,“这个小人不敢做主,那位大人却是我家楼主扣的,得等……”
“不敢做主你就敢来废话?”弓捷远立刻截住他的话头,“可是小瞧了本少爷啊?梁卫长,与我踢折他腿,也好长长记性。”
那人只见梁健孔武有力大步过来,吓得转身就跑。
梁健如何容得他跑?展臂就捉住了,一脚踢去,只听那人腿骨登时咔嚓一声。
非但云楼众人,便是旁边站着的白思太也吓一跳,猛然浮起一身冷汗。
弓捷远浑不在意,仍旧歪着脸道,“小爷不耐烦等,你家楼主忙什么呢?”
说着朝旁瞥瞥。
之前说话的守门连着几个陪客的人全都往后退了几步。
谁不害怕恶人?
弓捷远冲那守门扬扬下颌,“关严门扇,你们不是怕误生意?给人知道小爷在这儿打人,等会儿又要挨个屋砸,将来还好开门纳客?”
守门听他这么嚣张,一时不知应该如何答话,正思索间,楼梯之上有人开口,“惹出司尉这等火气,实是我们不懂事了。”
弓捷远挑眉看去,来人大约三十左右,方巾布衣,不似商贾到似书生一般,就给个笑,“本少爷确是头一次来,再是不能做主的人,可真按捺不住。”
那人下来行揖,“鄙人于流,是这云楼之主,赶来拜见司尉。”
弓捷远做个了悟的意思,“哦,于兄。赶来的啊?尊讳是哪个字?入流的流还是不入流的流?你这买卖厉害得紧,我得好生记住。”
于楼主也不生气,淡淡笑道,“司尉见笑,自然是不入流的流。”
“既不入流,我就要问你个擅扣朝廷命官之罪!”弓捷远蓦然变脸,单刀直入。
“司尉宽宥。”于流走到弓捷远两步之外,“体谅我们这等商户也有不得已处。”
弓捷远不去瞧他,负手转了几步,“只说可曾难为大人没有?”
“自然不敢。”于流不动。
“就是等着人来救呢?”弓捷远盯着他问。
于流面皮很白,这时也不见怎么变化颜色,仍旧淡定回答,“其实不想闹大,不过昨夜宾客众多,总得意思意思。”
“如此便即送出人来。”弓捷远点了点头,算是认下这话,“小爷与你算账,该多少银,一笔一笔列明,小爷来还。”
于流示人去引尚川,又对弓捷远说,“本不该要司尉银钱,只是此例一开,云楼离倒不远。”
“小爷会赖账吗?”弓捷远冷冷盯着他的眼睛,“大人出来,我亲自陪着你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