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夏木繁的口中确认了就诊医院,叶泓许很快调出了病历资料。
“创伤性耳聋。”叶泓许把诊断报告递到沈渡面前,“入院时耳内有出血,暴力击打损伤到了听神经,那这么看,颅内血肿就可以解释了。”
“可以恢复吗?”沈渡不想听那些医学名词,他只在乎夏木繁还能不能听见。
“那就得看这创伤可不可逆了,”叶泓许放大了听神经影像,不太满意地摇了摇头,“先吃些活血化瘀的药,后续可以考虑装助听器。”
沈渡听到“助听器”三个字不由得眉心一跳,秘书给他的调查资料里说,夏木繁今年刚满23,正是富有朝气,青春活力的年纪。
年纪轻轻就要戴助听器,恐怕会有很多不便和阻碍。
“手术不可以吗?”
在场的几个人都知道夏木繁是个孤儿,完全不需要像埃斯顿那样听从父母的意愿保守治疗,他可以自己决定是否接受开颅手术,只不过手术的结果和风险也同样需要他自己承担。
夏木繁虽然右耳失聪,但隐约间也听到了些重点,知道他们正在研究他的病情。
“不是一定要治的,”夏木繁拉了下沈渡垂在腿边的手指,又迅速地松开,眼神真挚地说道:“过些日子我就会学校了,导师答应给我安排个照护实验田的工作,我听不听得到其实无所谓的。”
校方提起这件事的时候,夏木繁二话不说便答应了。
一方面,像他目前这种黑料缠身,还有案底的情况,一般的工作单位都不会接受他;另一方面,夏木繁还惦记着早点还清沈渡替他交付的违约金。
“种地?”听到这里,余思年面色不虞地走了过来,“沈渡费尽心力把你救回来,不指望你能报答他,你反而还要回去种地?”
夏木繁看得出来余思年对他的不满,虽然对他的话听了个一知半解,但联系一下自己刚才所讲,也都明白了。
他没有去理会余思年的咄咄逼人,反而去观察沈渡的表情。
沈渡此时是站着的,看向夏木繁的眼睛半垂着,像一汪静谧的湖,漆黑一片,深不见底。
夏木繁迎上沈渡淡漠的眼眸,探出舌尖舔了下干裂的嘴唇,说道:“沈先生的恩情我感激不尽,所以更要尽快还上那笔违约金。”
夏木繁说话的语速很慢,每说一个字都带了些粗粝的嘶哑,却也如落石般重重地砸到了余思年的心上。
离开金盛娱乐时,夏木繁跟他提过还钱的事,可他压根没往心里去,甚至还觉得有点可笑。
在他看来,沈渡能提出替夏木繁交违约金,就没考虑再让他还。
沈渡不像是会做赔本生意的人,哪怕他再相信沈渡的为人,也认为至少两人之前应该是达成了某种交易。
余思年以为夏木繁是知道的,只是在他面前装装样子而已,也许是不想让他这个外人看了笑话。
可他现在站的角度,刚好能看见夏木繁的表情,既诚恳又认真,完全不似作假的样子。
看着夏木繁苍白得有些可怜的脸,余思年不由得回想起下午在车上时,被空调冷风吹得瑟瑟发抖的模样,不由得心虚。
他不自然地清了下嗓子,面不改色地说道:“那你就好好治病,治好了再走。”
因为有些心虚,余思年的声音明显比刚才小了不少,以至于夏木繁完全没听清,疑惑地问了道:“什么?”
余思年啧了一声,说道:“麻烦,沈渡你跟他讲。”
因为看不懂唇语,只能通过每个人的表情来判断他们此时的心情。夏木繁茫然地来回观察着几人,不明白余思年为什么突然表情不自然了起来,叶泓许也憋着笑,不动声色地退到了埃斯顿身边。
他屏气敛息,努力想要听得再仔细一些,忐忑地希望此时能有人再说句话。
沈渡看出来夏木繁愈发紧张而挺直的脊背,原本还在对他要回学校这件事感到不悦,可一看到他惊慌失措得像只误闯入狼群的兔子,又忍不住心软了下来。
他慢慢靠近夏木繁的左耳,轻声说道:“想不想找出害你的人?”
夏木繁听到这句话两只手不由自主抓紧了腿上的毯子,沈渡见状牵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说道:“那就养好病再说。”
沈渡一直站在夏木繁的右边,说话时为了体谅夏木繁,故意将头瞥向了他的左边。
可这样一来,在沈渡凑过来的时候,夏木繁躲闪不及,嘴唇差点碰到了对方的脸颊,吓得他赶紧往后一躲。
沈渡像是毫无察觉,说完这句话后稍微拉开了些距离。
夏木繁呼吸有些急促,不可置信地追问道:“您相信我?您是相信我的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