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驱车向着科研所的方向一路狂飙,另一边钱畅已经急匆匆地赶回了警署,把这件事如实上报,获得了极大的重视。
钱畅鲜少有这样直面领导的经历,大部分时候都是跟在楚彻的身后当个透明背景板,如今他独自站在办公室里,刚与副局长谈过后浑身都冷汗涔涔。
副局长是个能主事的,二话不说就下去了几道指示,要求城内警戒加严,决不允许公职人员在工作期间再出现意外。
他上下嘴皮子一碰,落到底下就是一片苦不堪言。
钱畅从副局长办公室里离开,刚回到办公区就听到此起彼伏的抱怨声。
“还严,还能怎么严?各区警察局一天24小时轮岗,咱们警署也派人下去带队站岗,人手本来就不够了,还累得要死!”
“想挑事的我们根本管不住,再多人手有什么用?再说了,那些人根本不是奔着我们来的,警署干嘛还要横插一……”
“别说了别说了。”
对话至此戛然而止,警员们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默默地各回各岗,将话头截在这里。
钱畅尽量减轻自己的存在感,动作极轻地坐在办公桌前,两只手放在键盘上,对着黑屏的电脑出神。
他也不是傻子,又被楚彻带了这么长时间,自然知道同事们的未尽之言是何意。
这个节骨眼上还能跳出来惹事的,大部分都不是什么普通人,要么背靠大势力,要么是大组织有自己的企图,均是从许鹰鸣之死发散出来的。
这群人想惹事,警署根本拦不住,也全然没有必要去管,白白给自己揽活。
但同事们可以作壁上观,钱畅没办法置之不理。
毕竟今天的事情与他息息相关,牵动着他手里工作的后续发展。
他不由得有些在意楚彻和许知奚的安全,虽然理性告诉他,按照这两个人的能力大概率不会出什么事,但这二位毕竟是他的上司,此时只剩他一个人在局里,难免有些六神无主。
钱畅在通讯器上和他们联系一番,迟迟没有得到回应。
他梳理了一遍今天原本的行程,想起来他现在应该去一趟重审区,把A096的最新情况记录下来,等许知奚回来以后再作商议。
钱畅担心自己会拖了别人的后腿,便不再等待,拿起外套和工作牌走了出去。
谁成想一出门就撞到个不速之客。
韩雍的手里端了个水杯,热腾腾地冒着白雾。他穿着一件深褐色的毛衣,工作铭牌挂在白褂外套的胸前口袋里,戴着一双金丝边眼镜,笑意盈盈的看着他。
钱畅第一次被堵在门口,一时间有些意外:“韩医生?”
“你好。”韩雍彬彬有礼地对他点点头,露出一个嘴角弧度都完美的笑,“楚队的调查组申请了多部门协同办案,我代表心理精神科来交接一下工作。”
钱畅有些为难:“这个……楚队已经和许医生交接过了,调查组的工作处于保密阶段,如果韩医生加入的话,可能需要向上申请。”
钱畅说完便不自觉复盘一遍对话。他初入职场,本以为警署这种能动手就不动嘴的场合里不会有太多弯弯绕绕,没想到到最后还是需要磨炼语言的艺术。
“这样吗?”韩医生并没有为这段话感到冒犯,而是淡然自若地抬手看了看腕表,“我有向许科长发出联系申请,只不过还没有得到答复,既然如此,我便不打扰你了。”
钱畅松一口气,连忙道:“不打扰不打扰。”
说完他又反思起来,他们两个人部门不同,很难算清楚谁是前辈后辈来,他这样毕恭毕敬像捧着领导一样,会不会叫人觉得楚彻带的人都没什么本事?
但话已出口,也没有补救的机会了,钱畅只好硬着头皮转身离开,他走得芒刺在背,能感受到有一道目光正一路追随着他。
他对韩雍算不上熟悉,只知道是个性情温和、与人为善的医生,不过楚彻实在不怎么喜欢他,钱畅便从社交一开始戴上了负面滤镜,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韩雍像是个表里极其不如一的人,披着一层温文尔雅的皮,内里是布满尖锐针刺的刺猬。
方才与韩雍交谈时,钱畅便能感受到那股似有若无的压迫,仿佛每句柔似清泉的话语背后都是蛰伏的毒刺,只待他转身离开,便毫不掩饰的化作两道目光投射来。
钱畅很害怕这种城府极深的人,比起韩雍,他还是更愿意跟着楚彻。
楚彻也不是个喜怒形于色的人,但好在他惯常冷面,钱畅习惯后便也就习惯了。
他这样想着,踏出办公区,一转头居然见到失联已久的楚彻和许知奚从门外走入。
二人都是高挑挺拔的身材,一踏入门便十分惹眼,钱畅愣在原地,万千感慨立刻化作了踏实的归属感,心中一喜,快步迎上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