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猎场的“猎物”可以是死囚,可以是奴隶,亦可是美人。
简而言之,如何刺激有趣就如何来,人伦底线,在一众高高在上,奢侈放荡的世家子弟面前不值一提。
这也是柳盈江厌恶参加这类聚会的原因,但谁让这猎会发起人是如今大权在握的少帝,他即便不愿也得过来走个过场。
说起来,最近世家和少帝之间斗得厉害,这个时候搞这么一出,也不知道是杀鸡儆猴呢还是树靶子呢?
如果他记得不错,这次被当做猎物的囚犯内,有前段时间刚被以贪奸买卖官位的罪名抄家的李世家的后人。
不过这些都和他无关,少帝和萧家的对垒,他只需坐在高台上看戏就好。
最好斗得两败俱伤,谁死谁胜都无所谓。
柳盈江面露微笑与各个世界与他打问安的贵女们颔首,在贵女们忌惮又小心避开的视线中,他拄着拐杖一步深一步浅的走向上位。
忠义侯府柳大姑娘,是唯一以女身入朝堂的官吏,主户部吏书一职,行尚书权。
柳盈江因三年前遭贼人强掳,双腿落疾,虽未成皇后,却得了少帝恩准,入朝为官。
这么多年,他一直未嫁,却无人敢嘲笑他,他主掌户部大权,正经三品大臣,政绩斐然,百姓拥戴,在民间有极大的威望,早已和旁的贵女不同。
敢当面嘲讽他残疾高龄未嫁的人,早就不知道被送到哪个矿区里挖煤去了,这种情况下,别说贵女,哪怕是朝中一品大臣,如今和柳盈江说话都要掂量着言语。
柳盈江坐在上位,看向对面空出来的位置,哂笑。
看来这份面子,萧大公子是不准备给少帝了。
萧家代表着大部分世家的意思,萧大公子不来猎场,有分量的世家人数便少了一半。
可想而知,如今少帝和世家之间的关系得有多恶劣。
不用看他们对着假笑,挺好。
柳盈江漫不经心的笑着,吓得座下一众贵女风中瑟缩。
等了许久,少帝姗姗来迟,柳盈江平静的跟众人向少帝行礼。
人猎分上下两场,上场是斗兽助兴,不过这个斗兽相比其他兽演有些特别,是奴隶或者死囚与猛兽搏斗。
在这一环,若是奴隶或死囚胜出,那么他们便会得到赦免的恩准,免去奴隶身份或者死刑。
但若是输了,便会成为饿了许久的猛兽的口粮。
既无趣又恶心。
柳盈江兴趣不高,他低头拂着茶面,盯着氤氲的雾气,似能从茶面看出花来。
下面的死囚换了一轮又一轮,一众贵女从一开始的兴致勃勃到被吓得花容失色,如果不是常年教养让她们学会控制面部表情,不然早就惨叫了出来。
对面受邀在内的一些大臣面色也不大好,和旁的点到为止的斗兽不同,少帝命令,要到场上的人完全被咬死才会换下一轮的死囚上来。
极度的血腥残忍。
突然柳盈江听到底下传来一片惊呼,原是死囚原定人数不够换了一位奴隶上场,秉承世家子玩乐的一贯标准,能够上场的奴隶无一不貌美楚楚可怜,轻易引起人的破坏欲与虐待欲。
柳盈江隔着围栏朝场内瞄了一眼,却因为这一眼他彻底愣住神。
只见场中一片血腥之中,一身着灰色麻衣的奴隶少年小心的踏入斗兽场,他身材颀长瘦弱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似是上场前刚被人强制清洗过,他长发半湿搭在身后,泅开深色的水渍。
他容貌极盛,朱唇雪肤,桃花眼上挑艳而丽,眼眸却清澈无比,坠着柔和金色的日光,宛若稚子般的纯洁。
但令他怔神的不是奴隶的美丽,而是这个奴隶与被他放在心尖上的少年六分相似的面容。
而且不仅是面容像,懵懂的神态和抽长的身形都恰到好处的一致,就好像长大几岁的齐念想活生生的站在他眼前。
…念想!
他猛地站起身。
然而不对,他的少年已经死了,死在了三年前凛冬初化的春天。
他抓着拐杖的手攥紧,心里这么想,身体却完全不受意识控制,死死地盯着场上的少年。
桌子掀翻的巨响从最上位传来,原本恹恹的帝王突然暴怒站了起来,踹翻了面前的檀木长桌。
“谁安排上来的!”
来宝也看傻了。
像,实在太像了,比以往那些献给陛下的齐小公子的替身都要像,可就是这样才更令陛下生气!
作孽哦,又是哪个蠢货安排上来的,不知道陛下最讨厌和齐小公子像的人吗!
来宝脸皱成一团,连滚带爬的跪到祁连誉脚边。
“陛下息怒!奴这就命人将这个奴隶带下去!”
祁连誉被气笑了,殷红的唇线上勾,委地的玄衣勾勒出他修长高大的身躯,完全长开的面容有种逼人的俊美,坚硬的棱角划开冰冷的阴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