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缺钱,让秘书买什么都不稀奇。
车辆一直安静前行,经过一个红灯路口,叶蓁抵着车窗看外面,这条路很熟悉,昨天她刚来过,再往前就是许家老宅。
眸光微动,心里突然像被什么扎了一下,她稍偏头,昏暗光影里,男人的侧脸轮廓清晰如刻。
他其实也瘦了。
几次见面,他一直很淡,很冷,好像无所谓开心或不开心,周身气质像沉寂的松林。
至亲离世。
叶蓁无法想象那样的痛。
叶行走的时候她太小,小到那些伤心不足以在她记忆中留下烙印,而人越长大,其实承受能力会变得越弱。
有感情,就有不舍;有牵绊,就有悲痛。
叶蓁沉默。
她说了地址,车一路开到小区门口,停车熄火,静了几秒,秦既南从手套盒中取出一把折叠雨伞递过来。
雨水绵延泛滥,车窗上都是痕迹,她接过来时顿了下,轻声说:“节哀。”
秦既南抬眼,手上力道一时忘记松开。
眨眼功夫,他松手,淡声:“你知道了。”
“嗯,在网上看到讣告。”叶蓁垂睫。
二人静静坐在车里,车外是潮湿的雨夜,车内飘着清淡的沉香,她说完这一句话,过了许久,才听到秦既南说:“关心我?一声节哀怎么够。”
轻飘飘的口吻,击得她心脏一震,叶蓁愣住,偏头。
包里的手机在此时响起刺耳的铃声。
她回神,看到来电人,接起电话:“喂,云森。”
“你胳膊怎么样了?”电话里,钟云森关切,“医生有说严重吗?”
“不严重。”面对朋友的询问,叶蓁口气放缓,“不用担心,你到家了吗?”
“公司有点事,我在公司。你呢,要我去医院接你吗?”
“不用,我没去医院,已经到家了。”叶蓁说,“那你忙,跟阿锦说一声我不回公司了。”
“好。”钟云森奇怪,“你没去医院?那文秘书怎么跟我说你去医院了……”
他后面半句声音很像,像嘟囔,叶蓁没听清,拿下手机挂掉了电话。
与此同时,秦既南那边来了一通工作上的电话。
刚才那句话像风一样消散在空气中。
他解锁车门,叶蓁下车前扭头看了一眼,男人淡淡地在同电话那头的人讲着工作,余光半分未留向她的方向。
她垂睫,关上车门,撑着伞走入雨中。
连着涂了三四天烫伤膏,痕迹才下去,那两件衣服叶蓁就穿了一次,送去干洗店洗完之后就收了起来,挂进衣柜最深处。
过了几天的周五,钟云森生日,请了部门的人一起过生日。
正好快到年末,程锦干脆拍板搞成了公司的团建,订了一个两层的蛋糕送给钟云森。
一到下班时间,公司瞬间热闹起来,女同事们说说笑笑补妆涂口红,有车的开车带一个相熟的同事,剩下的则打车,留发票给公司财务报销就行。
程锦没有那些中年男老板的坏习惯,团建带员工去爬山徒步,她让财务在南城一个很有名的会所订了大包间,有吃有玩,大家随意点单,她来买单。
反正第二天不用上班,大家可以放心喝酒玩游戏。
叶蓁和程锦最晚到,她们俩去蛋糕店,车上,叶蓁小心地把蛋糕托在腿上,生怕晃荡。
“这么不相信我的车技?”程锦很不满意,“你直接放后面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好吧。”
叶蓁笑着哄她:“哪是不相信你,我是怕万一有什么意外,这不是云森难得过生日。”
“你倒是挺在乎他的。”程锦哼一声。
“这不是朋友嘛。”
“你拿他当朋友,他可未必。”程锦打方向盘,“我可觉得他对你有那么点儿意思。”
叶蓁不以为然:“你想太多了。”
“我可没想多,是你想得太少了。”程锦偏头挑眉,“姐儿们,你对男人太迟钝了,这么一个活色生香的大美人在身边,还是单身,我不信这世界上有男人不心动。”
叶蓁瞪她:“你再瞎说——”
“好好好,我闭嘴。”程锦眨眼耸肩,“不信就走着瞧喽,我觉得没准哪天钟云森就跟你表白了。”
叶蓁瞥了她一眼。
程锦腾出一只手,给自己做封口动作,车很快开到会所门口,有服务生来开车门,接叶蓁手里的花。
“我们的包厢是……”程锦低头看手机,“307。”
服务生小心地提着蛋糕,一边将她们往里面引一边抱歉地笑:“抱歉两位女士,您预定的307包厢临时更换成了212,包厢大小和配置不变,您的朋友们已经都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