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也不懂中间发生了什么,起初只是听说了齐将军大胜而归的消息,结果没几天,又传出国公府意图谋反的消息,如今整个国公府被皇上亲自下令收入了地牢,听说过不了几日就要满门抄斩了……”
欢儿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她进来之前,程枞亲自叮嘱过她,齐楚昭所犯之事是砍头的重罪,以孔靖瑶与齐楚昭之间匪浅的关系,如若让她知晓了这件事,她就算是搭上自己的性命,也会去地牢去救齐楚昭,那里可是有进无出的阿鼻地狱……
这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劈得孔靖瑶半天没有动弹。
蓦地,她像癫狂了一般,“腾”地一下从床上站了起来,衣衫不整地朝外面跑。
孔靖瑶朝着程枞房间的方向,不顾一切地快步狂奔。
跑至门前时,即便是紧闭的房门也无法阻挡她迫切的心情。
“砰——”门扉刹那间被劈成了几块碎木板。
程枞见到孔靖瑶披头散发站在门边,脸上依旧是一片云淡风轻,朝她缓缓招了招手,“阿兮,来尝尝我从云山寻来的高山茶叶,它沾染第一滴的露水的时候被摘下,如今正是最好的时候……”
孔靖瑶大口喘息,一把拂开程枞递过来的茶盅。
雪白色的瓷瓶在地上翻了好几个跟头,回到了程枞的脚边。
他弓腰从地上拾起瓷瓶,轻轻抚摸着瓶口上那处被摔出的裂口,眼中地疼惜之色,满溢而出。
孔靖瑶根本来不及管什么新茶旧茶,目眦欲裂地冲过去一把揪住了程枞的领子,怒吼的声音仿佛来自地狱的深处,“你凭什么伤害他?!”
“你怎么能伤害他?!”
“你怎么能……”
她口中翻来覆去絮絮叨叨地重复着这一句,声音愈发颤抖,最后双手掩面,泣不成声。
这几日北境墨蓝色的天空已经开始洋洋洒洒飘扬着鹅毛大雪,河面被厚厚的冰封住,万里银装素裹,白茫茫连成一片。
孔靖瑶只着了一件单薄中衣的身子缓缓滑坐在冰凉的地面,浑身颤抖,不知是身冷,还是因为气愤。
程枞几度向她伸出双手,却一一被她决绝地拍下,涨红了眼眶,眼神陌生地睨着眼前之人。
欢儿不解,小姐跟程掌事过去那般要好,为何在关于齐将军的事情上,两人生了嫌隙。
程枞不顾自己红肿的手背,执意要将孔靖瑶从地上扶起。
孔靖瑶瞪着发红的双眼,朝他大吼,“你为什么要害他?!”
程枞无奈地长叹一声,“阿兮,此事已经不是我们能干涉的了……齐楚昭他触犯了天家的逆鳞,天要他亡。在此之前,我已经派人多方打听,多方松动想要将齐将军弄出来,但是这次天家应该是铁了心要他的命……”
“另外想必你也听说了,这些日子他就算是冒着危险,也要去找辰王府的庆阳公主,这么多天的相处他居然完全没有发现庆阳公主早已换了‘芯’,这样的男人,又怎么值得你为他犯险?!”
“阿兮,你醒醒吧,齐楚昭他喜欢的从始至终只是庆阳公主这个外壳、这个身份,至于里面是谁,他在乎过吗?他真的分得清吗?”
说完一切之后,程枞眼中没有半点悔意,极尽柔情地轻唤了一声“阿兮”。
孔靖瑶愣在原地,表面依旧没有动静,但他这一连串的问话,问得她不知该如何应答,内心也渐渐生出了松动。
其实在她离开大临之前,在辰王府附近就放了好几个影子,原本只是为了接应欢儿,方便她行事。
没想到后来却成了她偷偷打探齐楚昭回到大临的这段时日的消息所用。
而最近,她次次收到影子传来的消息都是他频繁地去辰王府拜访庆阳公主,每日每日。
起初,她还怀抱期许,盼着哪日传回的消息是齐楚昭发现了庆阳公主的异样。
可是她等啊等啊,却始终没有等来。
如今,程枞将她心中最后一层伪装狠狠撕碎,将她的脑袋按在真相之上,使得她的自欺欺人的心思已经无处遁形。
的确,她喜欢齐楚昭,甚至她自己都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只要见到他待在自己身边,即便大部分时间没有给过她好脸色,但是她只要见到他就觉得浮躁的心变得无比安稳。
可他真的喜欢自己吗?
他没有说过一句。
眼下,孔靖瑶也开始对两人之间的感情产生了动摇,会不会这些年,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她的一厢情愿?
她静静坐在地上,任由冰凉的泪水在脸颊肆意。
程枞心疼地蹲在她的身边,一遍又一遍为她拭去泪水。
“阿兮,有些事,既然注定有缘无分,或许忘记才是最好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