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太好了,我们趁着入冬前多找些珍珠,就不怕没粮食了。”
骨摇头:“这种珍珠在海里,需要下海采捞,下海太危险了。胥邪在岛上遍地都是,我们多摘些胥邪就好。”
他们部落还存有几颗珍珠,根据那位外来人的说法,珍珠很值钱,应该能换取到足够的粮食。
年轻族人有些失望:“太可惜了。”
族长是部落的智者,他不让下海,年轻族人也不敢私自出海。
第26章
在李浩应和南夷岛土著交涉时, 云煦泽一直在陪章丰钊。
章丰钊似乎对高平郡很感兴趣,每日除了教云煦泽下棋,其他时间都让云煦泽陪他在高平到处转。
城里转完了, 就去城外转,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章丰钊当官当久了, 云煦泽莫名有种陪同领导视察的感觉。
此时,两人走在乡间小路上, 路的两侧是田地, 地里种的都是甘蔗, 再有一个多月, 甘蔗就要成熟,届时便是高平一年一次的丰收时间。
云煦泽感受这勃勃生机之象, 道:“先生怎么想到来这乡间?”
章丰钊背着手:“在城里待久了, 看到的永远是国泰民安,有时候也要出城看看,这样能看到更多的东西,让自己更清醒些。”
踩着脚下的土路,云煦泽大概明白章丰钊的意思,城里是盛世的大康,只有城外,才能看到盛世大康的另一面。
当初开垦荒地时, 云煦泽便看到盛世的另一面,对于高平的普通百姓来说, 盛世是别人的,他们依旧在为生活发愁。
顺着章丰钊的目光看去, 云煦泽的目光变得复杂,或许他看到得还不够。
甘蔗还未成熟, 但地里已经有很多百姓在忙碌,地里长了很多野草,他们都在拔草。高平的土地已经够贫瘠了,再有野草和甘蔗抢养分,会影响甘蔗的产量,百姓们干得很卖力,恨不得立刻把所有野草都拔光。
可仔细一看,拔草的皆是孩童或者上了年纪的老人。
云煦泽心中有猜测,但还是问了坐在地头休息的老人:“老人家,为何只有你们和孩子干活,你们家的年轻人呢?”
老人抬手擦汗,手掌干裂,满是皱纹,看起来有些吓人,因为老人手上没有多少肉,瘦得跟皮包骨头差不多。
一看云煦泽的穿着就知道是大人物,老人早就习惯大人物的“无知”,道:“他们去城里找活计了,再有一个多月就要交税,家里的余钱还不够交税的,希望今年甘蔗的收成能好些。”
老人看着还在卖力拔草的孙子,重重叹气。
云煦泽看了眼遍地的甘蔗,道:“我听说朝廷的田赋是三十取一,交完税应该还能剩不少吧。”
章丰钊静静听着,他知道为什么,但没有开口解释。
老人苦笑:“郎君说的那是土地税,除了土地税,还有人丁税,凡是三岁之上,五十六岁以下的人都要交人丁税,只是十五以下的孩子少交,大人多交。”
“老朽家中有两个儿子儿媳,还有一个小郎,再加上老朽,每年的人丁税就要交六百二十文,家中哪有这么多余钱。”
老人说着说着就忍不住唉声叹气,语气中满是生存的艰辛。
云煦泽突然觉得喉咙发干,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因为老人正在发愁的人丁税最终会交给他手里,进入王府公库,成为高平每年税收的一个数字。
他再抬头看向地里正在忙碌的老人孩子,莫名觉得他们每个人都在用绝望的目光看着他,云煦泽下意识后退一步。
“王......郎君!”
章丰钊注意到他的异常,开口提醒一声。
云煦泽收回心神,声音沙哑道:“先生,我们回去吧。”
云煦泽都忘了等章丰钊,快步离开了这个明明一片生机勃勃之象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的地方。
章丰钊叹口气,跟在他身后。
回到马车上,云煦泽迫不及待地问道:“先生,为何会有人丁税,田赋还不够吗?”
章丰钊道:“不够!远远不够,王爷可知大康有多大?几乎每隔几年便有郡县闹灾,为了提防洪灾,还要修缮河堤,这每一样都耗费巨大。”
“各郡县只要一有事,就跟朝廷伸手要钱,若没有足够的税收,朝廷怎么拿出钱!”
“可百姓快要活不下去了!”
章丰钊冷静地看他:“若是朝廷国库空虚,大康就活不下去了。”
云煦泽垂下头,心里堵得厉害,低声呢喃道:“盛世尚且如此,那乱世又该是何等模样?”
章丰钊回答他:“人不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