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一路走来,从院内布置和下人们的举止看来,似乎并不是如此。
随从领着几人到了温静娴住的落英院,梁雁一只脚才踏进院子,便听见温静娴从屋子里推门而出,风风火火地跑出来。
温静娴上前拉过她,有些幽怨:“你怎的现在才来,我等了好久。”
梁雁被她拉着往屋子里去,只得解释说:“路上耽误了,这不是来了么?你爹娘呢?”
“别提了,他们还在宫里呢,他们三个凑一块,净想着怎么折腾我。”
梁雁同温静娴一道坐在小塌上,温静娴蹬了鞋上了塌,盘腿而坐,“你可不知道,昨日晨间的时候,我姐姐叫人传了信来,说是快到年关了,接我和爹娘去宫里住几日。
“我当时就想啊,快到年关了,她在宫里该忙得不可开交才是,哪里还有什么闲工夫管我。我就多问了我爹几嘴,竟叫我给问出来了。
“他们哪里是想接我去住几日,这分明是给我摆了鸿门宴呐!”
梁雁侧耳听着,问道:“怎么说?”
“他们是想忽悠我去宫里相看人家的,听说那男方当时已入了宫,就等着我去。
“还好我聪慧机敏,竟叫我识破了,我说什么也不愿去,他们便只能自己去了。
“我爹还发了火,让我禁足三日,哪儿也不准去。”
温静娴今年恰好碧玉年华,按照上京的年岁来讲,是该到谈婚论嫁的时候了。
温家姐姐又在宫中为妃,宫中繁华,青年才俊不少,见着出色的,想要给自己妹妹牵线相看也无可厚非。
梁雁问她:“你可知道对方是哪家的公子?”
温静娴往塌上的软枕上一靠,叹口气:“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
梁雁往前凑近,语带戏谑:“你该不会心里还想着谢……”
话还未说完,便被温静娴一把捂住嘴,后两个字卡在喉咙里,再说不出口。
温静娴瞪着眼,两条眉毛拉得挺直,“你少放屁!我才没将他放在心上。”
梁雁推开她的手,有些好奇:“那你为何不愿去宫中相看,万一去了发现人家是个不错的呢?”
“那你呢?你有喜欢的人吗?你想嫁人成家吗?”温静娴反问。
梁雁迎上她的目光,温静娴倒是颇为认真。只是好端端的,怎么又绕到她身上了?
她垂眸认真想了想,无意识往后颈摸了一把,方才盈双从里头摘出木屑的时候,不小心剌了她一下。
那一块肌肤火辣辣的,方才顾着赶路过来,没太注意,这会儿突然停下来,倒是觉得那一处痒痒的。
她也不敢挠,只能用指腹在四周按了按,压下一些轻微的酥麻感,许久才回道:“喜欢的人……倒是没有的。
“不过我看着我爹娘恩爱非常,有时候便也会想着,自己将来会嫁一个什么样的人。
“我想,他大概是个温雅良善,谦逊有礼的人,应该会待我很好,与我相敬如宾。
“我们两个婚后就像我爹娘一样,孕育子嗣,福寿绵延。”
这样便算的上幸福了。
温静娴盘着的腿屈起,渐渐正经起来:“我不想嫁人。”
“女子嫁人后,好像就不是自己了。成了旁人的夫人,成了孩子的母亲,那些从前喜爱的,想要的通通都得舍弃,做一个被阉割了的女人”,她摇摇头,“我不喜欢。”
温灵筠未出嫁前,性子比她还要火爆不羁,临近快要进宫的那段时日。
那时候爹娘日日耳提面命,请了婆子教导礼仪,又请了先生给她恶补琴棋书画,将她整整关了三个月。
就连同在府里的温静娴也不能时常见着她。
后来温灵筠入了宫,温静娴再一次见她,她已不是那个在府里任性妄为,时不时欺负她的长姐了。
一举一动,大方得体,端庄有度,当真成了高高在上的云妃娘娘了。
温静娴起初觉得,温灵筠可真厉害,那样枯燥的日子,与一大屋子的女人一起,日日等着一个男人的宠幸,她竟过下去了。
可后来有时候去宫里见她,她看见温灵筠时常会望着自己出神,她每每问她:“长姐,你在看什么,我脸上有东西么?”
温灵筠都只是笑笑,说:“你如今的日子,真好啊。”
她不太懂,会反驳她:“有什么好的,爹娘日日管着,玩也玩不痛快。”
温灵筠又是笑笑,不说话。
她嫁人以后,不爱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