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等在这里不是办法,她的视线落在一边的土坡上。
土坡下斜,上面长满了深深的茅草,不知下头有多深,又通往哪里。
管不了那么多了,她吸了口气,一咬牙,抱着头滚了下去。
那一群黑衣人终于追着到了山林里。
“刚刚还看见她了的,怎么忽然就不见了人啊?”
“她一个女子能跑得多快?肯定就在不远处,我们分头找!”
那一行人很快散开,朝着前面的山路跑去。
梁雁藏在坡下,躲在一块巨石后。
听见他们追来的声音,便用手捂着自己的嘴,生怕自己发出一丝声响。
山里的夜冷得过分,刚刚因为剧烈奔跑而扭到的脚这时候也开始隐隐作痛了,更不要说从长坡上滚下来,身上不知添了多少道口子。
寒冷和痛感在一瞬间交杂着袭来,她抵着巨石,不可自控地颤抖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行人该是追着入了山里,渐渐远了,脚步声也听不见了。
她稍稍放下心来,环顾着四周,正思量着要不要趁着现在离开。
这土坡虽陡峭,但好在长了许多草覆盖着,勉强在里头能站起身来。
就在她准备起身往下走时,她倏然又听见一道细微的衣料和草料的摩擦声。
那声音像是架在头顶的刀剑,虽看不见人,但总觉着那一道剑锋好似下一瞬就要刺来一般。
她心中狂跳,拔了头上的钗子攥在手里,在身后那人越过巨石一步跨来时,她猛地起身,抬手便刺了过去。
明知有钗子刺过来,那人躲也不躲,直直站着。
“你就这点出息,也敢自己偷了马往外跑?”
簪子扎进他左臂里,没入了一小截。
血顺着玄色的衣料汩汩流出,梁雁掌心触及一片湿润,很快收回手,跌坐在地上。
是宋随。
他的足尖就停在梁雁脚边,不过半寸。
有夜风刮过时,还会带着他的袍角往前扬,衣料打在她小腿上。
她瞬间心虚得不敢抬头。
这一会儿即便是不去看他的表情,光是听他这声音,她也能想象得到,他气极了。
她盯着玄色衣袍下的那一双黑靴,沉默起来。
直到看见那双靴子转了个方向,带着袍角在空中划出一道冷冽的弧度,似是要离开。
她伸手去拽那一片衣袍,刚捏在手心里,上层的布料堆叠着往下落,最后把她的手罩了进去。
她带着几分茫然抬头,宋随竟不是想抛下她离开。
他蹲在她身前,肩背宽阔,挡了一大半山风。
“上来。”
声音还是一贯的冷。
不知怎的,却听得她鼻子一酸。
前一瞬,她手里还紧紧地捏着簪子。
这时候整个人总算松下来,攀着宋随的肩爬了上去。
莫春羽和时雨已带了人去林子里追那些黑衣人,这会两人回去,再没有人追杀阻拦,倒是没一会便回了府。
一路上,宋随一句话也没有,沉默地骑着马。
梁雁也不敢说话,缩在马背上,被他环着。
到了府里,他又抱她下来,将她送回了屋里的床榻上。
梁雁坐在床上,看见他又出了门。
一时间有些无措。
但脚踝上的那一抹疼痛很快又唤回她的思绪。
她靠在床边,脱了鞋袜,只见右脚的脚踝处已泛红肿起,伸手稍稍碰了一下,她便疼得抽回了手。
她抬头往屋子里望了一圈,想看看里头有没有什么能用的药。
不然若是这么不管不顾地放在一边,只怕短时间内是好不了了。
想到这里,她从榻上下来,一只脚抬着,一只脚往前蹦。
好不容易出了内间,走到书桌前,她翻看了一圈,没找着什么药。
于是又掉了头,有些失望地往回蹦。
门在这时候又被推开,宋随端着一个黑木托盘,往里间走。
见她抬着一只脚,手把着屏风往榻上蹦,冷了一晚的脸色终于有所崩裂。
他三两步走进去,将托盘放在榻边,又朝着梁雁的方向走过去。
“我找个东西。”
梁雁面色讪讪的。
宋随一句话也没说,扯过她放在屏风上的一只手,揽在自己肩上,而后将她横空抱起,往榻边走。
“我自己……能回去。”
方才在外头,形势所迫,她便由他抱着。
可眼下已经回了屋子里,又只有这么三五步的距离,实在是没必要劳烦他。
最主要的是,这么近距离与他靠在一起,总是让她想起一些荒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