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雁收回筷子,不解地问:“大过年的,客人不回自己家么?”
此时外头适时地响起脚步声。
孔令珊与梁昭相视一笑,两人异口同声道:“人来了!”
韩明提着东西进屋,“梁大人,梁夫人,我来晚了。”
大年三十,本是阖家团圆的好时候。可梁昭从前日开始就来他跟前旁敲侧击,问他是否回家过年。
想来他定是打听过,自己已经很多年都没有回韩府过过年了。
于是他也只好如实告知,今年也不会回家过年。
梁昭等的就是他这句,二话不说拉了他的手,叫他务必来梁府吃年夜饭。
梁昭是个死皮赖脸的,任凭韩明如何推脱说不合规矩,他愣是充耳不闻,连拉带拽的。
毕竟是孔令珊又发了话,他无论如何也是要将人请来的。
韩明哪里见过他这般阵仗,无奈之下,只好应了。
梁昭叫人接过他手里的东西,热情地将人拉到了梁雁边侧的位置上坐下。
孔令珊替他将碗筷布好,也是笑道:“来就来嘛,还买什么东西,叫你破费了。”
韩明颇为拘谨地坐下,轻声道:“不破费的。”
梁雁捏着下巴看了看自己的爹娘,又看了看一边坐着的韩明,两人相视,尴尬一笑。
梁雁安抚他:“韩大哥,你别拘束,就当在自己家一样。”
韩明点头,这才拿起筷子跟他们一块用起饭来。
他吃饭的时候也极斯文,就这眼前的一盘子菜慢慢地吃着。
孔令珊见状便不停地给他夹菜,又有一句没一句地问他家里的情况。
他也都一一答了。
孔令珊一脸慈蔼地瞧着他,直到梁昭扯了扯她的衣袖,她才收回脸上的表情。
梁雁这一顿饭吃得委实是如坐针毡。
她想,找个时间非得同爹娘好好说说,叫他们不要整这些有的没的,给人家弄的怪尴尬的。
用完饭,孔令珊还想叫韩明再坐一会。
不过韩明推脱说有事要先回去,于是她也不好不再留他,便叫了梁雁送他出门。
梁雁与韩明走到门口,梁雁问道:“韩夫人近来可还好?”
自上次去韩府送还衣物后,有空时,她有时也让丫环送些糕点茶叶过去。
柳瑜每每收到这些东西也很开心,亦会遣人送些首饰脂粉过来。
只是梁雁听丫环说,每每去送东西的时候,韩明都不在。
他似乎是不怎么回家的。
听梁雁这般问,韩明也想起来,从柳瑜生辰过后,他便没再回过府。
两人上一次不欢而散,再见亦是无话可说。
不过今日是新年,晚点回去的时候,还是叫人送些东西回府里好了。
他看向梁雁,语气温和:“母亲平日无事,吃斋念佛,没什么不好的,劳你挂念了。”
梁雁送着人出了门,本该就此道别了的。
她思绪挣扎了片刻,却还是开了口:“韩大哥,我爹娘近来很是操心我的婚事,所以便有些病急乱投医了。若是给你带来什么麻烦,你只管同我说,也不用担心驳了他们的面子……”
“小雁。”
“嗯?”梁雁话说到一半被打断,忽有些怔愣。
韩明难得有些难为情,垂在身侧的手捏紧提起,又缓缓放下。
眼里聚着些莹润的光亮,像是一块上好的玉石发出的浅浅偏光。
“你上回说我可以这么喊你,我便这么喊了,你若是不喜欢我便改回去。”
梁雁摇摇头,看向他,“没事。你放才还想同我说什么?”
韩明嘴角泛起一道苦笑,温雅的面容有一瞬的如释重负。
他抬头望了望天边明月,三十的月亮并不圆满,月儿只亮了一边。
“今日来你家吃饭,我并不觉得困扰。
“梁大人为人热情开朗,梁夫人亦是温婉贤惠。
“我已经许久没有吃过这么热闹的年夜饭了。”
年节时,云柏被他放回了家去过节,他每每都是在翰林院点着灯看上一夜的书。
或是回了自己的宅院,在书房里坐上一夜。
总归就这么对付着过一过,一年又是一年。
梁雁不知他为何不回家去,亦不知如何开口问他。
话到了嘴边,只成了一句:“韩大哥不觉得烦就好,你日后只要想来随时来便是。父亲说过,你救过我的命,是我们一家的大恩人,你只管把这里当成自己家,千万不要拘束客气。”
自两人相认以来,梁雁一直将自己救她性命的事情挂在嘴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