柠檬汁融进酒里,易航伸出手递给她,“尝尝。”
柏翊一这会认真倾听,想去帮沈囿挡那杯酒。
抿了抿唇角, 沈囿接过仰头一饮而尽,玻璃杯空给他看:“谢谢师兄赠酒。”
手肘撑着桌面,易航玩味地笑了下, “不愧是师娘看中的人, 好,以后师兄们罩你。”
柏翊一起身, 维持着绅士的距离,“沈枝,我送你回去吧。”
喉舌里酒精刺激,那酒又酸又烈,沈囿勉强维持着淡笑,“我自己回,谢谢师兄。”
转身出门,身后一众人都有意或无意的看着她。
尤可心跟上前来,扶了沈囿一把,“不会喝酒还这么喝啊,回去醒醒酒,好好休息会。”
克制着微微眩晕,沈囿对她笑了下,“谢谢你,可心。”
走廊光线昏暗,地板光洁不染尘埃,人站上去仿佛一面镜子,映照千人千姿。
沈囿穿着廉价服装,无所依靠,唯有一张清冷厌世的漂亮脸,在这浑浊名利场里,很轻易的就能成为明码标价的工具和迎来送往的玩物。
刚刚她作与世无争模样,也是实在不想掺进那利益漩涡里。
有一个角色演,便演好一个角色,如果不能成名,与他的未来也没有结果,那她就回南川,在小城里找一份工作,不结婚也没关系,读书写字养猫照顾奶奶。
千帆过尽,他们没有后续的话,那大概也是缘分不够。
一想到这些,心底就有难以言喻的悲伤,她早没有十七岁那样轻狂了,觉得她会红遍半边天,所有人都会爱她,她走哪哪就是人山人海。
酒精作用,头脑有些昏沉,沈囿勉力站直,从另一边的电梯下楼,梁津来的那方向有些动静,她刻意避开。
柏翊一站在旁边,想扶她又不敢伸手,“沈枝,你家住哪儿,我送你回去吧。”
“我自己坐公交就可以。”沈囿轻回。
“你好像瘦了,感觉和上次来片场不一样。”柏翊一没忍住还是问了,“如果我这样说冒昧的话,抱歉。”
“没之前有气势了吗?”沈囿笑笑,远山眉温浅,肤白细腻如冰瓷,“还是我没有穿名牌。”
电梯数字跳动,玻璃镜面微微反光。
柏翊一思考了一下,严谨道:“不是,只是感觉你好像有点难过。”
手链贴在手腕上冰了一下,沈囿抬眸认真地看着他,忽尔笑了下,如映明月,“我哪儿有。”
“柏翊一,你真的是很好很好的人。”
“那我们是朋友吗?”他长得很嫩,说这话的时候像个阳光开朗男大学生。
眼角微敛指腹平缓滑到手链冰冷的吊坠上,沈囿回:“当然。”
“——滴”电梯到了,门缓缓打开。
另一部并行的电梯也运行到站,穿西装,玩世不恭的男人被人众星捧月着往外走。
沈囿望了一眼,只有梁津。
“就送到这儿吧。”沈囿站进电梯,说了再见。
何铭声看见柏翊一在这边,招手让他过去。
柏翊一看了她好一会,真诚开口:“希望你成名,不成名的话希望你快乐,沈枝。”
电梯门阖上,玻璃外和玻璃内是两个世界,再听不见那些喧闹尽兴,看不见那软红十丈。
…
雨滴下落,树梢枝叶压不住,不慎就一淋而下,给路过的人浇一身水。
沈囿特意站得离公交站台远一些,雨雾中一切都显得朦胧,柏油路上汽车川流不息,红绿灯在这雾气中更显清晰。
衣袖和裙角都有些湿,酒意上头有点晕乎乎的,沈囿强撑着,捞起手腕的针织衣袖子往上弄,冰冷的手链贴在皓雪般白的肌肤上,雨伞下,伞盖隔离雨水,也隔离一部分冷意。
偌大城市下,女人身形纤细,脸色有些苍白,伶仃着清瘦,独自一个人等车。
单行道过去,主干道这面,一辆黑色的幻影短暂的停留了一会。
手机语音里,陆朝逸的声音在播,“梁津他个傻x,攒局让我们去看一群戏子表演,说是要逗他未来女朋友欢心。”
“他脑子被门踢了驴夹了吧,这会儿追的那演员是谁啊,真服了。”
“下雨堵着车,鬼跟他去,草。”
司机点语音关闭,车窗外阴沉晦暗的街道旁,能看见巨大广告牌下撑伞站立的女人,苍白瘦弱,一手扶着手腕,似乎很冷。
雨珠连线一样往下坠,雨声淅沥。
“先生,需要去接吗?”司机恭敬问。
后视镜里,男人侧脸轮廓锋利,黑衬衫领口纽扣系到最上面一颗,锁骨往上窥见冷白凸出的喉结,下颌线条冷冽,长腿交叠,姿势随意,偏暗光影里透露着一丝慵懒矜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