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发耷在额角,青色血管明显,雨中,男人轮廓愈发清冷利落,眼底深情酝酿成汹涌波涛。
时间分秒过去,剧组灯光熄灭,再没有人来。
雨小了又大,入耳似乎只剩下雨声,而那辆商务车仍旧车门紧闭。
呼吸微弱,祁禹时不知站了多久,手指僵冷得动一下都困难,仿佛被钉在原地,颓唐落寞,生平唯一一次落败,仓皇狼狈。
天色漆黑,雨水淅淅沥沥的下了整夜,他站了一整夜。
直到东方天色微明,泛起鱼肚白。
有人开车从单行道过来,黑色宾利停靠在路边,梁津撑伞下车,祁宝珍也跟着跑过去,大声喊,“哥哥!”
梁思敏一件天蓝色碎花长裙,波浪卷批发,踩着高跟鞋就跟着下车,伞也没撑,她小跑着上前,眼泪一直止不住的流,眼里全是心疼。
“祁禹时。”
“祁禹时,你他妈疯了是不是!”梁津暴喝,想直接打醒他,伸手一摸,却发现他额头滚烫,“是不是导演不和我们说,你要把自己冻死在这儿?”
祁宝珍看见他苍白到没血色的脸也吓坏了,一遍一遍去抓他手叫他,“哥哥,哥哥,二哥哥。”
眼皮掀了掀,虚弱到抬脚都没什么力气,祁禹时眼神仍极冷淡,“老子要你管。”
喉咙的声音嘶哑破碎,几乎听不清楚。
“你他妈醒一醒!沈囿有别人了,她不爱你了,放弃好吗,二哥?”梁津伸手扶他往回走。
祁禹时用最后的力气推开他,冷冷抗拒。
梁津只得换了语气,“二哥,你不养好身体,怎么追回沈囿?”
像是被说服了,他转身,艰难地往回走。
梁思敏一直跟在旁边捂嘴无声哭泣,“禹哥哥,你不要这样。”
林恪也跟着一起来把他扶走。
高烧高热,他没力气再坚持,上了那辆黑色的宾利。
一场大病,沈囿仿佛成了提也不能提的痛。
医院里灯火通明,穿着病号服的男人苍白瘦削,在输吊水。
付婉玉和祁绍章赶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上午,她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儿子,才发现原来他比祁斯忆更固执。
烧退反反复复,祁禹时一句话也没说,醒来的时候只让林恪把电脑抱来,他单手划鼠标,一行一行读项目计划书。
祁宝珍总在旁边哥哥哥哥的叫,梁思敏忍耐的哭声也很烦人,都太吵了,祁禹时让人把他们都赶走。
安静的养病,他不再向林恪问起她的情况,一个禁忌般,所有人都对她闭口不谈。
他只专注工作,其余的事也不再去想。
梁思敏还是一日三餐煲汤做饭亲自送到医院楼下,林恪看不过收下,谎称是家里厨师送的。
伤口结痂,右手指腹留下一道两厘米长的烧痕,红绳被取下,关于她的讯息只剩零星一点。
时间在往前走,不可重回的,不可避免的。
城市两端,他们再也没有联系。
…
雨声惹人,沈囿在霍云争车里一整晚都只睡一个放平的椅子,夜里醒了好几次,外面人还在。
杨玥打字说了很多次,想让她下去看一眼。
霍云争递了块毛毯过来,“沈囿,你比我想象中坚韧。”
“也比我想象中绝情,心硬。”
沈囿接过毛毯,点点头,“是啊。”
接下来三天都是高强度拍摄,打戏偏多,最后一场分镜司蕊为救女人小孩丧命的戏她拍了整整五个小时。
情绪哭到崩溃,哭完了又继续演,一直沉浸在悲伤中,等到最后喊咔的时候,她还走不出来,眼泪不自觉往下流。
杨玥一边给她擦泪,自己也一边落泪,“囿囿,你共情力很高的,怎么就是对先生那么心硬?”
心底最深处仿佛埋进一根刺,她永远不会懂得,她那时十七岁,喜欢一个人喜欢到他是她的全世界,浓烈而热烈的爱也只为他一个人。
可是他辜负了她,后来她再也没那样深爱过谁。
不过已经不重要了,他约莫不会再来找她了。
眼泪划过唇角,极咸极涩,沈囿沉默着没说话。
收拾好行李往外走,天早已放晴,柏油路上有细小的灰尘。
杨玥擦干眼泪,低头查看手机行程,食指收放,放大看清楚航班号,她开口:“囿囿姐,曼姐已经给你订好了去法国的机票,明天上午走。”
“巴黎电影节这几天开幕,柏翊一导演也会去,她说你很有可能会获得最佳女主角奖。”
与金棕榈戛纳奖齐名的电影奖项,最佳女主角奖也即影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