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你,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陆存没有逃避,他抬头直视祁牧野愤怒的双眼:“你并没有死,你那时候休克了,被人及时发现,送到了医院及时抢救回来。”
“我选的地方那么隐蔽,做了那么多安排,怎么会被人发现?”
陆存低下头去:“是我。”他的声音没了底气,“我一直在关注你的行踪,见你在那个小院里许久没有动静,情急之下我才闯了进去,把你送到这。”
“祁牧野,如果当初我知道你会这样作践自己的生命,哪怕这世上不再有我陆存,我也不会让你拿到那支笛子,让你与许朝歌相遇。”
“其实你也清楚,许朝歌不会让你做这样的牺牲。”
祁牧野低头捡起被单上的那一片花瓣,冷笑:“作践?陆存,你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指责我?”
“你们世世代代等我出现,等我与许朝歌相遇,但你们可知道是什么才让我们相遇的?”
她将花瓣握进手心揉碎:“我曾与你说过陆琦的身份,过去这么久,我都能查到,依你的背景,你知道的不会比我少。”
“陆琦一生都想着回到家乡,回山东见见自己的母亲。只是命运待她不公,偏偏在回乡的途中遭遇海难,阴差阳错之下,她的遗物葬在尹江,这才让她回到了千年前的尹江。”
“使她回去的,不是别的,是她对故乡、对母亲深深的思念。而许朝歌于我,又何尝不是?”
“使我回去的,从来不是所谓的信物,不是那支腐朽不堪的笛子。”她抬起头,眼角滑落泪水,红着眼瞪着陆存,“是她近乎一生的等待,近乎一生的思念。她等了我一辈子,是她那无声而有震耳欲聋的思念使我们跨越千年的距离,使我们对抗命运的不公。”
“你知道等人的滋味吗?她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回来,她便日复一日地等下去,每天怀抱着希冀,每天面对梦境幻灭,她就这样等了我近三十年。”
“三十年啊陆存。”祁牧野恨恨地锤了一下床板,“你让我怎么直面她空待的三十年?她从不与我倾诉她对我的思念,从不埋怨等待的愁苦。她每天都患得患失,生怕一个不小心我会再次不告而别。我们每天都会互相道别,为什么?就为了不再有当初的遗憾。”
“但这一次,我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上,我以为我能永远留在那,对她许下了很多诺言,最终却连一句再见都没能说上。”祁牧野揪着胸口的衣料声泪俱下。
管能俪转过身,背对着祁牧野偷偷抹泪。
“你过来。”待情绪稍稍稳定,祁牧野对陆存招招手。
陆存迟疑片刻,抬腿走向祁牧野。
祁牧野立马揪住陆存的衣领,抬手在他脸上狠狠揍了一拳。
管能俪连忙起身拉开陆存。
“作践?你究竟是以什么心境说出这样的话?我的父母对此没有意见,许朝歌也没有意见,你凭什么来对此评头论足?”
祁牧野大病初愈,手上没什么力气,但满腔的愤怒还是打得陆存嘴角出血。她的情绪激动,半坐在床上瞪着陆存喘气。
“对不起。”陆存擦掉嘴角的血渍,低头道歉,“她从未说过这件事,我不知道你可以因此留在那。”
“她自然不会说。她不知道我发生了什么,既然我最终还是离开,在她看来,我所说的方法大抵是没有用的,依她对我的感情,她只想尽可能地护我周全。”
冷静过后,祁牧野松开手指,看着手心那堆碎成粉末的花瓣轻叹:“陆存,你也知道我是个惜命的人,若不是有十足的把握,我怎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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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院那天,管能俪扶着祁牧野坐到车里,观察着她的神色问:“许朝歌的墓室开了,你知道吗?”
祁牧野动作一顿,扣好安全带:“几个人?”
管能俪不明所以:“什么几个人?”
“我是说……”祁牧野深呼吸,“她的墓室里躺着几个人?是就她一个,还是……”
管能俪明白祁牧野话里的意思,她握着方向盘,语气迟疑:“你既然还在这,那墓室中自然只有她一人。”
“小牧,医生说你情绪不宜激动,妈妈才瞒你这么久,你不要怪妈妈。”
祁牧野闭上眼摇头:“我不怪你,我怪不了任何人。”
“她的……墓室里都有什么?”
管能俪啧了一声,侧身看向祁牧野:“说来也奇怪,你说这墓室外围都有这么些稀奇的玩意儿,按理说里面应该更加壮观才是。”
“但是没有。”管能俪摇头,“里面全是她治水时的手稿,以及她写给旁人的书信,据专家考证啊,大多是写给丈夫。”她看了眼祁牧野,“也就是写给你的书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