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能俪与祁明都没有心脏病的家族病史,他们的女儿不该有什么问题,加上最近祁牧野老是对着空气发呆,对着墙上的女子愣神,仿佛脱离了这个世界,她担心祁牧野又出什么岔子,便与祁牧野住在一起,时刻关注她的身体状况。
空闲时候,祁牧野会对着电脑四处搜索资料,她对台湾的事情关注很少,但也偶尔刷到台湾偷渡客的新闻,网上关于此的报道数不胜数,她手上唯一关键的信息就是1954年这一关键年份。
陆琦留下的地址在网上也没有搜到,毕竟过了将近七十年,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陆琦记忆中的家势必会与现实有所偏差。
“小牧,休息一下。”管能俪端来一盘蒸苹果劝说道。祁牧野现在脾胃虚弱,碰不得凉的,吃的任何东西都得蒸熟才能入口,不然准要受凉拉肚子。
“妈妈,我想去一趟山东。”祁牧野抬起头,突然说道。
管能俪的动作一顿,转而笑道:“可以啊,你打算什么时候去?妈妈陪你,我也好久没有去山东了。”
管能俪的执行力极强,她问清祁牧野的目的地与时间打算,当晚就订好了车票与酒店。祁牧野的身体状况无法乘坐飞机,管能俪便与她一起选择火车。好在现在铁路发展迅速,即便是去山东,也不过三四个小时,睡一觉就到了。
临近年关,管能俪担心祁牧野去枣庄冻着了,将她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像个臃肿的粽子。祁牧野回想起那个冬天,许朝歌也是这般把她包起来,强制她在家休息了好一阵,她看着车窗里自己的倒影,露出久违的微笑。
“小牧,你之前说的那个女孩就在枣庄吗?”见祁牧野难得心情愉悦,管能俪试探道。
“不是。”祁牧野摇头回答,“她是尹江人,她......”祁牧野不知该如何说下去。
“没事。”管能俪拍拍祁牧野的手背,安慰道,“你不想说就不用勉强自己,妈妈不会逼你。”
“我只是——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管能俪也知道许朝歌,她给祁牧野取的名字就是来源于许朝歌,只是,该如何向自己的妈妈解释她喜欢的人就是那位被诟病千年的,管能俪印象中的女贪官?
“没关系的,妈妈不是非要知道,你不要有负担,妈妈只要你开心就好了。”
祁牧野偏头看向窗外,外面的风景疾速向后退去,正如她回到铭朝时看到的那般。耳机里正放着无与伦比的美丽,无论是曲调还是歌词,无一不揪着祁牧野的内心。
我知道你会做我的掩护,当我是个逃兵。
祁牧野在心尖叹息。她是历史的逃兵,不论她的消失有多离谱,许朝歌每次都会给她打好掩护,她依旧是体面的中原祁牧野,她依旧受尹江百姓的爱戴。而她一切幼稚行为招致的报应,全由许朝歌承受。
许朝歌该是如何度过那些艰难的岁月?
“妈妈。”祁牧野靠在管能俪的肩头,“我好喜欢她。”
管能俪心疼地揽过祁牧野的肩头:“喜欢人是一件好事,我们好好对待这份喜欢问心无愧就行。”
“但我的喜欢只会伤害她。”
管能俪回想起祁牧野苏醒后的那两句呢喃,心里明白个大概,她晃晃祁牧野的肩膀:“喜欢便是喜欢了,哪能计较那么多?你若实在不忍伤害她,那就把这份喜欢藏在心里,有时候对方过得快乐,可能比真的在一起还要幸福。”
她们在酒店休整了一晚便启程寻找陆琦的老家。大多数当地人对这个地址都没什么印象,众口不一,甚至有了两个完全相反的方向,祁牧野害怕错过,干脆一个个都找过去。
当初的原住民大多都已作古,年纪稍微大一些的思路也不是很清晰,与他们交谈一句要费很大劲,她们在枣庄待了两个星期,也只问出个大概来。
“陆琦?”老奶奶眯着眼睛,手掌拄在手杖顶端,舌头顶着假牙,含糊不清,“就是那个女医生。”
难得遇上认识陆琦这个名字的人,祁牧野内心有些激动,她干脆蹲在老奶奶身前,仰头道:“对,她是医生,从英国留洋回来的女医生。”
今日是难得的晴天,伍爱弟像往常一样在家门口晒着太阳。年纪大了,早年受的伤一受寒就开始发疼,只有在这样的暖阳中晒个半天,才能稍稍缓解疼痛。她已经八十五岁了,儿孙都去外面闯荡,独留她在这,守着过去的回忆。
有多久没提起陆琦这个名字,多久没触碰那段岁月了?
岁月在伍爱弟身上留下了不少痕迹,她的眼睛不再像年轻时候那般水灵,充满光芒,岁月让她的眼睛逐渐浑浊,眼皮耷拉着,看不出往日的容貌。纵如此,回忆起那段峥嵘岁月,她的脑袋如往日那般灵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