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祁牧野的那件还未成型的衣服,许朝歌每日散了学,还要跑她卧室学上几刻,这给了祁牧野极大的压力,每日回家,骨头都要散架,却还是强撑着坐起来,抓着江姨问个不停。
江姨怕是头一回见这般蠢笨的女人。看着老大不小的年纪了,却连一个女人出嫁前必备的技能都一概不知。只是她与女儿互称姐妹,自己也下意识将祁牧野当作自己女儿,倒也不会感到嫌弃。
做衣服难,但是做个背包对于祁牧野来说,算是得心应手。身为二十一世纪的新一代青年,哪个人小时候没上过劳技课,哪个没有做过背包织过毛线?
祁牧野向来就有这种畏难情绪。若前面有件棘手的事情不想处理,她便会避而不见,在其周边倒腾各种有的没的,就是不愿意直面。
她做的是小时候最常见的斜挎包,铭朝没有拉链,她便做了个扣子,背包有两层,大的一层里面还有个夹层,许朝歌现在还小,背包的带子得调短一些,她便做了个调节枢纽。这些全是祁牧野凭着儿时的记忆摸索出来的。
因为许朝歌是经祁牧野教导后才入的学堂,散学后又有祁牧野的独家小灶,不似一般儿童那般懵懂,宋先生颇为喜欢,时常课上赞扬她,这在一定程度上激发了许朝歌读书的激情。
“姐姐!今日我又识完一卷了!”许朝歌蹦跶着跑到祁牧野跟前,将手中的竹简交与祁牧野,“姐姐考我吧!”
祁牧野心里怵得慌,她想起屋里那一堆碎布,嘴角勉强扯出一抹笑:“姐姐相信你一定都会了,不用考你了。”
江姨看着祁牧野的囧样,笑:“她啊,就是惦记着你说的衣服呢!”
祁牧野:“不过六岁的小屁孩,怎的记性那般好?”
许朝歌听见,皱着眉反驳:“我过几日就是七岁了,才不是小屁孩!”
“她喜欢你,自然就期待你所给的。”
“但依我的手艺,我都羞于送出手。”
江姨走过来安慰祁牧野:“怎会?尹江比不得中原,衣着不必华丽,御寒遮体就足够了。”
祁牧野听出来江姨那是在安慰她,抿嘴苦笑几下,满脑子思索着衣服的下一个步骤。
“朝歌,生辰那天你可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想要的东西?”
“是啊。”祁牧野耐心解释,“在我们那边,过生辰,大家都会给寿星送上精心准备的礼物,捧着蛋糕,点上蜡烛,许一个心愿。”
“什么是蛋糕?”
“蛋糕就是面粉和上鸡蛋,加上牛奶,糖,放火里烤出来的糕点,然后在外面包裹一层奶油,甜甜的,吃了会让人觉得很幸福。”
许朝歌从未在一样吃食中听过那么多的食材,甚至都是自己喜欢的东西,她不敢想象做出来的所谓的蛋糕该有多好吃。她满心欢喜地看着祁牧野,一心幻想着生辰当天那蛋糕的模样。
祁牧野见许朝歌那憧憬的痴样,宠溺一笑:“生辰那天,我便送你一个蛋糕作生辰礼物,如何?”
许朝歌点头如捣蒜。
日子如院前的那条小河,不徐不疾地从大家心中划过,未留下一片印记。许朝歌来到这世间已有六载,但从未像今年这般重视。距离生辰还有十余天,祁牧野便开始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地打扫屋子。回家路上遇见好看的花,摘下来,做成干花给许朝歌。去乡里采买瞧见有趣的物什,买下来给许朝歌玩。宋先生给的蜜饯果子,带回家偷偷给许朝歌吃。
不知不觉,许朝歌已经成了祁牧野心中的第一顺位。
“姐姐,今晚朝歌可以和你一起睡吗?”
祁牧野手上搭着干巾站在原地一愣,转而反应过来:“可以啊,不过,怎么突然想和我一起睡觉了?”
祁牧野来这的这几个月,许朝歌是第一回要和祁牧野一起睡觉。
许朝歌早已爬上了祁牧野的床,盘腿摆弄着床上的书籍。那是祁牧野问宋先生借的典籍,内容晦涩难懂,许朝歌看不明白,没一会儿就放到床头。
“朝歌和爹爹娘亲都一起睡过,但没有和姐姐一起睡过。”
祁牧野低头失笑。她来许家几月了,许朝歌这下才想起来吗?
祁牧野跟着上床,吹了蜡烛,与许朝歌躺在一块。
“姐姐,你之前是过的怎样的生活?”黑暗中,许朝歌伸出手指,戳戳祁牧野的脸颊,问道。
祁牧野不答反问:“你觉得会是什么样的生活?”
“阿娘说,姐姐生活在中原,见的远比我们一生所见的多。姐姐的衣衫华丽,想必是中原的大户人家,知书达理,通古贯今,就连我们的宋先生也比不上。姐姐在中原,肯定有很多家眷服侍吧?吃食自有厨子备好,衣物有丫鬟浣洗,出行有马车轿夫,一点苦都不用吃。阿娘说,你为了教我读书,在这吃了太多不该吃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