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前我四处游历,在西洲正好遇上了被魔族屠戮一空的村庄,遍地尸体,在一家农户的地窖里发现了瑟瑟发抖的张书见,资质不错,便将其带回山门。
本来山门里就有收留孤儿做外门弟子给口饭吃的传统,且我从头到尾也没说过要收徒,可不知怎么的,全门派上下都默认我带回来的是准弟子,祝笑生更是喜笑颜开,没办法我只得留了书信,出去避避风头,这把弟子赖给掌门的锅可赖不到我身上。
至于不理宗门事务那更是大有缘由。
世人皆知,长陵真人生前最偏爱三弟子,在收徒之时便把掌门信物缚神铃给了我,可诛魔之战后掌门之位却是传给了祝笑生。
清风门向来有五百年必出一圣人的传言,而我被誉为最有可能在五百年内踏入圣人境的天才,修为更是远超同门,也难怪所有人都觉得下任掌门会是我。
可之后便是我师尊长陵真人重伤身死,师姊祝笑生接任掌门,我郑音书跌境一连串消息传出,立刻引起轩然大波。
几大宗门的质疑声越来越多,在继任大典上,一散修观礼时口出不逊,当堂质疑她逼死了师尊长陵真人,又谋害师妹使我跌境好名正言顺继任掌门之位。
那时掌门师姊资历尚浅,迫于局势,有苦难言,我只好出关力破谣言,与她一人一剑将这散修打出山门,这才勉强让大典顺利结束。
也因着此事,这四十年来我从未插手宗门事务,一方面跌境无法服众,另一方面则是为了避嫌,以免再生谣言,连缚神铃都是常年挂在大殿牌匾上。
“音书,清风门已经不是从前那个任人欺侮的清风门了,齐云山的人惯会胡说八道,我们不必理会。”
掌门师姊忆起往事,颇为伤感。
我手指抚着白玉棋子,一点也不在意:“自我跌境以来,寸功未进,止步芥子境已有四十年,虽说掌门师姊肯认我为一峰之主,但终究难以服众。齐云山占卜说我今后收的弟子必定入魔……”
话还未说完就被她气愤打断:“再不服众,你也是竹峰峰主,管他齐云山占卜是什么,你也是我师妹。”这话谁听了不说声祝掌门仗义。
“你忧忧虑虑,累得音书为宗门计之深远,我拼死拼活这么多年岂不是个笑话,我实在愧对师尊。”说着说着泪珠都滴我手上了。
还没来得及感叹落泪速度之快,我只得抛了手中棋子宽慰道:“师姊说哪里话,方才说已有打算,不是敷衍之语,我确实打算下山一趟。”
怪我,往常敷衍的话说太多,真的反而不信了。
“音书肯收徒了?”她听了立刻转悲为喜,很难不怀疑是演的。
明明只是说下山,哪里就说要收徒了,我没有应她,算是默认。
“你既要下山,那把你师侄也带上,反正年轻让牠伺候着。”
“丹药什么的也多多带着,对了,我那最近有两张刚画好的上品遁符,你也拿去。”说罢来回踱步,又摇了摇头,还是不放心,口里念道,“不行不行,还是让南师妹陪你一同去比较好。”
看着这模样,我只得忍着笑意道:“我又不像那些弟子初次下山,何必这么忙乱,我自己去便好。”
“弟子下山历练我才不操心。”说着又白了我一眼,接着说道,“你不晓得,书见近日灵力波动,让牠跟着说不准有几分机缘。”
这么一说,我倒不好推辞,便应承下来,又说了些闲话,定了午时后便下山游历去,也不消人送,自在些上路。
后来郁洲私下和我说,自我走后,她俩的对话活像反派人物,容我还原一下。
“书见呢?”
“在门外侯着呢。”
祝笑生敛了笑意:“刚才的话你应该也听见了,让牠好好跟着牠师叔。若是能破境,自然最好,若是不能,清风门需要的是一个资质卓越的掌门首徒,不需要第二个止步不前的人。”
这女人惯会嘴上说得好听。
“还有,把竹峰峰主下山游历的消息传出去,之后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发生了什么事,无论大小,一应报给我。”
居然监视我!
“这样一来,音书这一路怕是不太平。”
难为郁洲这时候了还替我考虑。
“那就让世人看看,我三师妹这四十年来是不是真的寸功未进。”
居然还怀疑我!
郁洲唯唯称是,斟酌了用词道:“掌门之前提起那说书人的事,有些刻意了,音书怕是听出来了。”
那真的很难听不出来,掌门师姊并不擅长说谎,尤其是在自家师妹面前。
“音书向来才智出众,刻意就刻意了,不打紧,人情还了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