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岁的孩子还嘬手,是个坏习惯,被恰好路过的齐蕴瞧见,并指正了她。
小染宁觉得羞涩,鼓鼓腮帮,“我还小,可以吃手。”
齐蕴淡淡一笑,“我在你这个年岁,已经开始学习兵法了。”
小染宁不服输,道:“我现在也学习兵法啦,还能倒背如流。”
齐蕴显然是不信的,掏出一本兵法,逗她道:“看过这本兵法吗?”
小染宁点点头,老神在在道:“这个很简单呀。”
“那你背给我听。”
然后,小染宁在太子面前出了糗,何谈倒背,正着也没背下来。
是以,之后的日子里,每次进宫见到齐蕴,周染宁都会绕道走,幸而他们不常见面。
他们的最后一次碰面,是在两年前的中秋灯会上,骏马雕车,香麝飘街,舞姬连袖,京城街头好生热闹。
周染宁与家人走散,兀自走在街上,被路边缛彩的花灯吸引,想要买下一盏,却发现自己的钱袋子被人偷了,刚好身旁站着一位戴着面具的白衣公子,腰间系了一个相同的钱袋子。
一场误会油然而生。
她说他是贼。
当齐蕴摘下面具时,周染宁傻了眼,半饷憋出一句话:“殿下能借我点钱么?”
齐蕴没想到这姑娘的思维如此跳脱,前一瞬还要抓他去见官,下一瞬就要向他借钱。
他借给她二两碎银,至今,这笔账还未还清……
思至此,周染宁汗颜,而今囊中仍然羞涩,这次见面,还是还不了那二两碎银。
徐福来从屋里往外探头,“愣着作甚,进来啊。”
周染宁脚步灌铅地往里走,临到门口,拱手作揖:“参见太子殿下。”
在她心中,陆绪扶持的小皇帝名不正言不顺,齐蕴依然是东宫太子。
屋内,齐蕴从摇椅上站起身,一身白衣亦如初见,胜雪无暇,纤尘不染。
眉梢眼角透着温润气息,这样的男子,是可以用龙章凤姿来形容的。
他颔首还礼,声音清润如玉珠落盘,“姑娘客气了,这里没有太子殿下,只有齐蕴。”
周染宁:“明白。”
齐蕴莞尔,盯着周染宁看了看,虽然看不到她的面容,但不知为何,觉得她很熟悉。
“在下与姑娘见过面?”
周染宁诧异,他们何止见过,还闹过误会,而且,授封女侯那天,还是他宣读的圣旨。
齐蕴走近她一步,脑海里忽然闪现一道倩影,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他捏下眉骨,道:“姑娘一路奔波,饿了吧。”
“还好。”
“咱们先用膳,再言其他。”
“……好。”
周染宁始终垂着眸,没有贸然直视他的眼睛。
倏然,一道略显幼稚的话语打破了她的思绪。
“徐老,这位姑娘同意用膳了,咱们快开火吧,阿蕴好饿啊!”
周染宁蓦地抬眸,盯着站在徐福来身边的齐蕴。
徐福来露出一抹怪嗔,小声对齐蕴道:“咱就不能多装会儿台面嘛?”
齐蕴委屈道:“我刚刚表现的不好吗?”
周染宁:“……”
这个会撒娇的白衣男子,当真是那个稳重的太子殿下??
掉包了,还是冒充的???
徐福来讪讪解释道:“我在崖下寻到殿下时,殿下磕伤了头,失了心智。”
周染宁:“……”
徐福来出言安慰她,也在安慰自己:“殿下会好的。”
来之前,周染宁虽没往摔傻这方面想,但也猜测了很多种情况,从悬崖上摔下去,想要安然无恙,几乎是不可能的,最有可能发生的状况就是摔断双腿,如今看来,情况稍微…好些。
算好的吧。
至少还能医治。
她懂医术,于是问道:“能否允许我为殿下把个脉?”
齐蕴点头,“唔。”
周染宁走到他面前,身高不及他下巴高,离得近了,能清晰闻到他身上的药香,以及混在衣料上的沉香。
徐福来虽然将他安置在这座不起眼的农舍里,但给他提供的吃穿用具还是极为讲究的,足见这位老宦官的细心。
透过薄薄轻纱,周染宁看清了齐蕴的长相,两年未见,他的相貌越发俊美,眉眼间的温润犹在,但眼尾的弧度为他的容颜添了几许清冷。
齐蕴弯腰,隔着轻纱看她,“在屋里,你怎么不摘掉幕篱?”
徐福来站在一旁,提醒道:“男女避嫌。”
齐蕴指指自己,“没事儿,我不介意。”
“……”
周染宁不是为了避嫌,而是怕吓到他,但今后相处的日子还长,不能总是遮遮掩掩。
她抬手摘掉幕篱,任他看。
齐蕴撑下目,有点儿呆。
周染宁以为吓到了他,赶紧低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