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书院不似白天那般生机勃勃,隐藏在月光下,多了几分静谧与神秘,更显得钟灵毓秀。
穿过桃林那边的月亮门,便是学子们的学舍,这个时间,大多数学舍都熄了灯,只有个别的灯亮着,传来“嗡嗡”地说话声。
山长晚上有事儿不方便再陪着,故而柳舟年是由其他夫子领着过来的,但这种事情,他们也不好掺和太多,只说让柳舟年自己去看,他在这儿等着就好。
柳舟年这次为得就是沈、赵二人来的,所以便很有目的性去了二人的房间。
沈青书的房间是最左边的第二个房间,里面的灯已经熄了,里面黑黝黝的,什么都看不见。
赵天齐的房间在后面一排,他过去的时候,房里灯还亮着,隔着窗户,他看见赵天齐一边洗脚,一边拿着一本书再看。
学舍都是两人间,赵天齐同寝的人这会儿已经上床了,见他还不睡觉,询问道:“赵兄,都这么晚了,你还不睡吗?”
“还有几页了,我想看完再睡。”赵天齐有些歉意的说:“可是灯晃着你的眼睛了,我往这边挪挪。”
说着,他将桌上的油灯往自己的方向移了移,“这会儿好了没。”
“不是这个原因,”那人坐起身来,“就是觉得你太拼了,该好好休息下。不过……”他想起今日学堂上听课的人,“你说今儿个来的那个柳老爷,究竟什么来头。”
“不知道。”赵天齐摇头。
“感觉他挺有钱的,也不知道来我们书院干啥?”
“管他干啥,反正跟我们也没啥关系。”赵天齐瞟了一眼窗外,那人影十分的明显,随即唇角微扬,“快睡吧,不是说累了吗?”
“跟你一比啊,我觉得我还不配说累。”催八撇撇嘴,“你说说你,学问比我好得多,还这么努力。今天在课上,你可是厉害呢,要不是夫子打岔,那沈青书还不见的能赢呢。”
“学无止境罢了,而且今日在课堂上,确实是我过于偏激了些,我该找沈兄道个歉的。”
“道歉,你?”催八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满脸嘲弄地问,“哎,你到底咋想的,那沈青书品行不端,把你媳妇儿都抢跑了,人家现在春风得意的,可跟你道过歉了,你还道歉,疯了吧!”
“催八,”听到他这么说,赵天齐心中欢喜但嘴上却是责怪,“我们好歹是同学,都是读书人,你休要坏人家名声。”
“我坏人家名声?”催八一副好心当成驴肝肺的表情,“行吧行吧,你这个当事人都不计较了,我一个外人多什么嘴,睡了睡了。”
赵天齐也察觉到自己说话有些难听,想解释道歉来着,可催八直接将被子闷到了头上,不想听他说。
“哎!”叹了口气,赵天齐放下水,擦干脚后准备起身去倒水。
察觉到他要出来,柳舟年先一步往外头走去,待赵天齐开门出去,就只看到一个黑影转到前面去了。
赵天齐很清楚,那就是柳舟年。
看来他的计划相当完整。
沈青书,等着吧,看我们谁笑到最后。
倒了水,赵天齐进屋,原本还生闷气的催八这会子已经坐起来了,看见他进来,急匆匆地问,“怎么样,成了吗?”
“你说呢。”赵天齐露出一副明知故问的表情。
“那给钱。”催八伸手。
下午吃饭的时候,赵天齐突然找上他,说是要和他演场戏,事成之后,给他二十文钱,所以才有了刚才那一幕。
这催八别号小吹八,虽说是赵天齐的室友,但更像是赵天齐的狗腿子,只要给点钱,他是啥都愿意干。
看他嗜钱如命这模样,赵天齐心生鄙夷,但还是不动声色地拿了钱给他。
催八拿了钱,掂量掂量,随即美滋滋地放进荷包里,压在枕头下面。
“话说,方才在门外的,是什么人?”其实他也注意到了,方才赵天齐叫他说话时,窗户旁边站着个人。
“跟你有什么关系。”赵天齐瞪了他一眼,“闭好你的嘴别乱说,睡觉。”
说着,他就吹灭了油灯上床,一套卸磨杀驴,被他玩的明明白白。
但催八似乎已经习惯了他这个样子,也不生气,只是睡好后,手塞到枕头下摸了摸那鼓鼓的荷包。
哎呀又有钱了,明日再去赌一把,这一次,他绝对翻本。
从书院出去后,柳舟年坐在马车上若有所思。
他不是别人说什么就信的人,尤其是赵天齐的那番话,他总觉得,以沈青书的为人,不像是能干出那种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