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脚下力气极重,刘临痛得浑身发抖,呼哧呼哧了很久,想要叫出声,可嗓子里仿佛被堵住了什么东西,只能不停喘息。
即使是这样,刘临还在继续说。
“你如今成了连情.欲都控制不了的废物,和我这样的丧家之犬又有什么区别?”
“当年风流不羁的崔七郎,为了一个女人,将自己变成一个被千金散控制的废人,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哈哈哈!”
他费力抬手指着崔忱道:“什么世家之风,还不是——”
声音戛然而止,崔忱猛地将他从地上提起来,撞在柱子上。
刘临呕出一口鲜血,一动不动,仿佛死了一般。
崔忱眉眼带着嗜血冷笑:“那崔某今日就让世子尝尝这千金散的味道。”
他一把松开刘临,眼睁睁看着他犹如残破的风筝跌坠在地。
身体砸在干草上,飞起的灰尘在昏暗烛光下起舞。
崔忱从袖中掏出一包千金散,面无表情洒在刘临脸上。
“世子殿下要记住这千金散的滋味,明日上路之后,九泉之下,可不要忘记让淮阴王与你共享极乐。”
白色的药粉伴随着灰尘倒进刘临嘴中,他被呛得不停咳嗽,却没有力气躲开,只能看着药粉不断在嘴中融化。
直到将药粉倒了个干净,崔忱收回手,指尖一扬,那张盛过药的纸就缓缓飘出,最终落在了污泥中。
“崔忱恭送世子殿下上路,愿刘氏一族早日沦为畜生道,永世不得超生!”
他说完,缓缓起身,裹紧身上大氅,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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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初姀从里面出来时被门口的石块绊了一下,门前的小将士眼疾手快扶住他,急道:“女郎小心。”
雪不知什么时候停了,小将士手中的灯照在她脸上,露出她异常苍白的脸。
“女郎?”
小将士见她神情不对,吓了一跳,正想问,却被她往怀中塞了一锭银子。
“今日多谢小兄弟。”
宋初姀笑笑,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那小将士却依旧被她笑得晃了神,待回过神时,才发现女郎已经走远了。
刑部大牢距离九华巷不过两条街距离,宋初姀今日行路时间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漫长。
下雪的缘故,路上行人稀少,她一人走进漆黑深巷,依稀靠月光辨认道路。
也不知是不是白日受了凉的缘故,宋初姀觉得额头很痛,痛得她禁不住扶着墙角蹲下身子。
裙摆埋进了雪地里很快就染上了污秽,宋初姀却无暇顾及,只将额头贴到膝盖处轻轻闭上眸子。
——你当初为救她一命,主动吸食千金散供我们取乐。
——一个连欲望都控制不了的废物,和丧家之犬有什么分别。
——什么世家风范,我看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吧。
她记起来了,宋家出事之后,她被崔府送去了别庄。
她在别庄呆了两月有余,后有一日,突然接到消息,她可以回崔府了。
也是回去之后,才发现崔忱趁她不在的这段时间里纳了许多娘子入府,甚至染上了千金散的恶习。
原来真相竟是如此吗?
想想也对,当时小皇帝摆明了要诛杀宋氏一族,谁都以为她会凶多吉少,到最后,她却成了唯一活下来的人。
额头越发痛了,宋初姀捂住耳朵,摒弃周遭声响。
怎么会这样?崔忱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与他成亲之时便毫无情分,成婚之后更是相敬如宾。
他整日留恋烟花之地,她则安心在自己小院里生活,她们一开始便不是一类人,他为什么要为了她去碰千金散?
手指被冻得僵硬,仿佛有人在不停捶打她的额头,宋初姀强撑着站起,凭借本能走回去。
崔府的下人越发少了,那些人似乎已然察觉到世家摇摇欲坠,于是早早就去自谋生路。
她推开院门,小黄狗便兴奋地扑上来冲她撒娇。
带着指甲的爪子勾起她裙摆,牵出一条长丝,那件湖绿色长裙就这么毁了。
仿佛是意识到自己犯了错误,小黄狗缩回爪子,埋头在她裙边。
宋初姀垂眸,看着勾丝的裙摆,缓缓回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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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初姀与崔忱成婚之前,被家里长辈拿了八字送去青玄观选日子。
听闻那道士只看了一眼,就连连叹气,最终在宣纸上写下了一个日子。
腊月廿二日。
也不知是不是日子选得不好,成亲那日清晨便下起了小雪,一直到晚间也未停。
成婚数日后,崔府就出了一件大事,崔忱的一个妾氏有了身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