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利:“林**先生?”
逐光:“也记得。”
尤利:“温**小姐?”
逐光:“您是打算把我所有患者的姓名都报一遍吗?”
尤利放下手里的资料,托着下巴看着至今仍保持笑容的逐光,以一种分外感叹的语气道:“哎呀……我可真是没想到,你是这么厉害的家伙。我所认识的心理医生里没有一个能做到你这种程度。”
逐光但笑不语,似乎十分坦率地接下了尤利的夸赞。
但熟知尤利的人都知道,他甜言蜜语的夸奖下往往都藏着让人刺挠的暗讽。
“让我看看你是怎么帮助他们的——面对遭遇家暴的顾女士,你让她完全从家暴的阴影中走了出来,嗯,完全地解决了她的问题,因为家暴的源头从根本就掐断了嘛。顾女士的丈夫,在顾女士接受过你心理指导的一个月后,死于心脏病发。对于他这样一个四十不到的男人而言,这不是完全的小概率事件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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患者在哭诉,她十分痛苦,悲哀与绝望,甚至已经开始寻死。
她被帽檐遮住的眼睛乌青了一只,头皮上有两处人为造成的斑秃,胳膊上有一道愈合不久的割腕刀疤。因为被发现试图自杀,被家人认为“十分丢脸”,她被送来就诊。
“我受不了了,我只是活不下去了,为什么连死都要阻止我。”
对于这样的患者,就算给她一把刀也只会被她拿来割腕而不是站起来反抗的患者,逐光给予了她十足的耐心与宽慰。
患者眼底,眼前的医生红唇微微张合,唇下小痣如有魔力。
“辛苦的日子不会持续太久的。”
如年轻的心理医生所说,一直家暴自己的丈夫,在不日后,死于一场荒诞无稽的乱|交派对,死于自己的药物使用过量,而那时的顾女士,则在提前安排好的优秀律师的帮助下,继承了丈夫的全部财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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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光轻声纠正:“顾女士的丈夫有酗酒的习惯,还喜欢吃助兴药剂,虽然十分不幸,但他的确死于一场意外。好在他深爱的妻子最后也走出了阴霾,那位先生在天有灵,一定也会感到宽慰的。”
“嚯,那这个呢?”尤利翻到下一个人的资料,“中年失业的林先生在你的帮助下走出了人生低谷?”
逐光微笑:“啊,那纯粹是,林先生的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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患者抱头煎熬,神情憔悴,他好似进入了一座没有出路的迷宫,所见所闻都是对他竖起的高墙,四十余岁的年纪,知识水平落后于时代,拼体力也拼不过年轻人,他丧失了从头再来的勇气,无法见到未来的希望。
而就在这样的无望中,赡养家庭的重担依旧扛在他的肩上,进入叛逆期的孩子让他日感自己的老去,不知道为什么人生会卡在这么不上不下的位置。
如果可以,他真想跳入滚滚东逝的江河,将自己渺小的烦恼都淹没在滚滚浪涛下。
“林先生,你的运气绝对不止到这里哦,就让我证明给你看吧。总之,能先借我2元钱吗?”
美丽的少女微笑向他伸出手,唇边小痣夺人心魄,他掏出钱包里最后的零钱交给她,如同将自己最后的砝码推上赌桌。
“请拿好这张彩票,是我刚刚用你的钱购置的,本来就是属于你的——没准能给你带来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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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利不置可否:“这家伙的确好运,在接受你的心理辅导后不久,就中了彩票头等奖,一夜翻身也不过如此了,明明之前还只是个投江未遂的中年失败者。”
尤利:“啊……这点很让人敬佩呢,你帮助一个受害者走出阴影了吧?”
逐光也同时陷入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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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容苍白的患者执拗地盯着她。
“我并不是在害怕,我也没有自怨自艾,你懂么?”
“我是生气啊——没有一刻不在愤怒!”
“那个强女干犯你知道被判了多少年吗?没有!未满十四,他被保释了,连名字都用了化名!可他的生|殖|器硬起来的时候为什么没有人来说他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他揪着我的头发往地上砸的时候为什么没有人来说他只是个孩子!”
“为什么从来只是别人告诉我该如何从强女干中保护自己,没有人告诉他不该犯下强女干?”
“所有人都在悲叹我的遭遇,所有人都在叹息着教育的失责,所有人都在反思——好像我这桩事过去就过去了,我都活着,我应该走下去,如他们所期望的一样漂漂亮亮地走下去,让他们觉得他们的力挽狂澜、四处声援是有价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