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抱着脑袋,哭成了大花脸:“当着我的面,师姐被抢走了,我是全天下最笨最没用的妖怪。”
自从章无毛被抢走后,当着众人、当着章飞的面,章少牙从未说过这样的话,他只是一刻不停地与师父跋山涉水,想要去将他的师姐救回来。
因此章飞也不知道,在小徒儿永远天真无邪的模样下,竟然会有这样深刻的自责和自卑。
她拉着章少牙的手,一叠声否认。
“不是的,你奋力去追了。”章飞摸了摸章少牙头上还未好全的伤痕,“你被打得这样厉害,都没有放弃,你一直追着师姐追到了北门,如果不是护卫们将你拦下了,你肯定已经将师姐救回来了,我们章少牙哪里笨,哪里没用了?”
“我们能找到你师姐的踪迹,全靠你。”章飞柔声道。
“章少牙是全天地下最好最棒的小妖怪了。”
章飞跟章少牙说了许久的话,终于让倔头倔脑的呆头象一步三回头地往回走去。
站在远处看了一会儿,见章少牙确实乖乖地朝着他们的来处去了,章飞才松了一口气。
她转身看向祁州泽的方向。
越往祁州泽走,雾气就越浓,此时章飞所站的地方向前看起,只能看到数百米内的景物,即便作为耳聪目明的妖怪,要想再看得远些,也是做不到了。
这样浓郁的雾气,即便章少牙没有出声示警,章飞也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危险。
雾气似乎遮盖了一切。
她握了握拳,将一切茫然与畏惧抛在脑后,跌跌撞撞地超前走去。
不知道走了多久。
被这样的大雾笼罩,章飞已经分辨不清楚时间和方位,她只能凭着直觉努力地往雾气最浓郁的方向走。
再很少的时候,天上的太阳偶尔也会顽强的穿破一会儿雾气,章飞便抓紧时间环视周围的景物与辨别方向。
就这般断断续续地摸索着,雾气终于变得淡了些。
章飞勉强能看到前面有些影影绰绰的房屋,她似乎走出了大雾笼罩的范畴。
可是有房屋,便意味着有妖怪或者有人。
想到方才那几只妖怪说得话,章飞变得更为谨慎,几乎是时刻警惕着周围的动静。
又走了一段路,她彻底的从大雾中走了出来。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排连绵不绝的房屋,而后是房屋后那一眼望不到尽头、被夕阳映照的波光粼粼的大湖。
在章飞前面不远处,有一块歪歪扭扭的界碑,上面篆刻着祁州泽三个大字。
她到了妖怪们指路的目的地。
但是如果这里真的会吃妖怪,那么章飞必须更加地小心。
她思考了一会儿,随意变成了曾经路上见过的一个老者的模样,步履蹒跚地朝着湖边那一排房屋走去。
走得更近了,章飞发现沿湖那一排房屋,有一半都是矗立在水中,这似乎是一个从湖水中长出来的小镇。
镇上只有唯一的一条路,和唯一的一排房屋。
青石路上三三两两的走着几只妖怪,他们看上去便十分的凶恶,不时地警惕着环视周围。
当章飞假扮的老者踏上青石路时,屋内屋外,所有的视线都转向了她。
不怀好意的、淬着毒的视线。
章飞握紧了拳头,假装全然不在意,她此时已经知晓,有一些妖怪不愿意让旁人瞩目,刻意的隐藏了自己的修为,因此行走在外,即便是看上去十分弱小的妖怪,也不能因此小瞧了他们去。
她便装作了一只这样的妖股,若是迎面有妖怪朝她走来时直勾勾地看着她,她便同样阴沉着脸瞪回去。
即便因为恐惧,章飞的背后已经全然汗湿。
但这里的妖怪似乎非常吃这一套戏码,见章飞似乎来者不善,即便她看上独身一妖,有些可疑,也没有不长眼的妖怪跳出来与她碰一碰。
祁州泽都是识时务的妖怪。
或许换一种说法,出没在祁州泽的妖怪们,来头都不小,因此每一只都十分谨慎。
章飞围着祁州泽走了小半个时辰,连小半个湖面都没有看全,湖边连绵的房屋也像是没有尽头一般,她尽力地眺望远方,也仍然能看到掩盖在湖边若有似乎的水汽中的房屋。
事情变得棘手起来。
这里的房屋高矮大小都十分相像,似乎是妖怪们的住宅,又似乎是一排排的店铺,做什么营生的都有,只是老板们都懒洋洋的,随意地在柜台后打着瞌睡,店中有三两客人,不是也在睡觉,就是醉醺醺的夹着花生米往嘴里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