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峰仍旧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在她身旁坐下后,叹息道:“你过来是想问,东海究竟要对临东城做什么,我对你说的话是不是三王子交代的,对吗?”
章飞迟疑地点了点头。
长峰平平无奇的脸上露出几分无奈,反问道:“那我可以问问你,不过来到临东城短短一段时间,为何对这妖镇感情如此深?你知晓它将有危险,先行离开不好吗?”
章飞把手中的茶放在小桌上,低着头道:“我来临东城的路上,得罪了凡人的捉妖道,按理来说要被关在狱中一百年,但是鹤老板借了我钱,我们立了字据,加上我徒儿欠的那些,我一共要为他工作两百年才能自由。”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许多她自己也没有意识到的窘迫。
“我与其他的工友们是不一样的,他们是自由工,我签的字据据鹤老板说,上面有城主画下的阵法,不得违背,我是不能随意离开临东城的。”
长峰眉头紧皱地听完了章飞的一席话,沉默了一会儿道:“这倒也不是问题,我与鹤老板相熟,那张字据就替你撕了也无妨。”
“我欠鹤老板欠的明明白白,如果欠了你的,就不清不楚了,我不知道你为何会这样对我,是因为章……徵陵君吗?”
章飞满脸茫然,有些不明白他们谈话的走向。
“是,徵陵君乃是我的主君,我为他效力。”
第三次问话,长峰终于没有转移话题,正面回答了章飞。
“那他现在在龙宫还好吗,我听过昨日东海为他举办的祭典,敬告天地,认祖归宗,龙宫现在可还欺负他?”提到章缺角,临东城的安危在章飞这就要往后靠了,她急急地追问道。
“龙宫中人一贯如此行事,你不必过于忧心。”长峰言简意赅地答道。
还未等章飞松一口气,长峰又道:“只是,恐怕你离东海太近,也不是一件好事。”
“我?”
“对,你可知道东海龙族,一共统帅八部海族,其中有一部,称号为章。”
章。
章飞倏地想起了她的师父,一只长着八只脚的软体章鱼。
她的名字是从师父那里继承来的,然后她又传给了自己的三个徒弟。
她的师父,其实并非十万大山的原住民,而是一只海族。
可即便章渔老头是只海族,可是在今日之前,她从未觉得他会与东海扯上什么联系。
从她有印象开始,章渔就已经很老了,皮肤皱巴巴的,每日做的最多的就是躺在山谷中的小池塘里懒洋洋地晒着太阳,在小章飞想要用功修行时乐呵呵地想办法捣乱。
“我的名字继承自我师父,他、他可能是东海海族,可我与东海却没有半点关系。”章飞紧紧抿着嘴,“我只是一只生来残疾,飞不起来的鹤妖,与东海又能扯上什么关系。”
“关键不是你是什么,而是他们觉得你是什么。”
长峰幽幽地叹了口气。
“海族的想法,与陆上的妖怪们大为不同。希望你永远不会弄明白不同之处。”
章飞今日来寻长峰,是想要问个明明白白,只是一番交谈下来,只觉得脑子里更为混乱了。
长峰将手中的茶放下,引她起身道:“你进来的太久了,再不出去恐怕你们的同伴会担心了,字据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会尽快帮你撕了,临东城应当还有一些安稳日子,往后却不好说,你尽快带着徒儿们走吧。”
章飞没吭声,起身随着长峰往外走。
长峰瘦高,身上的衣衫却有些不太合身,举手投足之间,都有些奇怪之处。
章飞盯着长峰的衣服,看出了神。
章飞再晚一点从隔壁回来,小翠几乎拉不住要去城主府告状的九九了。
工友们簇拥着章飞,上上下下地将她摩挲了一遍,生怕她被隔壁海族吃掉了一半,见她好生生的,都长舒了一口气,放下心来。
九九埋怨道:“我说你做事也太莽了,起身就去敲门,差点没把我们吓死。”
“你到底问出什么来没有。”小翠追问道
章飞神情恍惚地摇了摇头。
一众工友的心彻底放了下来。
“还好没有啦,你要真问出点什么来了,我看马上就要被城主和海族撕成两半了。”小翠指指点点地说着,半晌,见章飞仍旧没有回应,奇道:“怎么了这是,中了什么海族秘术吗?失了智?”
章飞再摇头:“只是有些不安。”
“谁不是呢,就像你明知那袭击可能与海族有关,可他们就是这样大摇大摆地在城里晃荡,城主除了将那胀头妖怪和鹤老板拉去审一审,也不敢做的太过分,连将他们赶出去都不好做,到底我们这儿离东海实在太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