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她,的确足够懂事,足够独立,是大人口中别人家的孩子,却也出乎意料地成了一个异端。
无论是十八岁,还是二十八岁,她一直按部就班活着,学习,工作,减少无意义的社交,做过的唯一出格的事儿就是和裴寂结婚,后来就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来的路上她就在想,也许陈僖仪说的是对的,三个月的时间怎么能抵得过二十几年的生活习惯,不是荷尔蒙产生了偏差,就是多巴胺分泌旺盛。
裴寂在她这里根本没有那么重要。
但事实并不是这样。
看他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喝闷酒,听他委屈巴巴控诉她,到后来因为她说他身上酒味太重,他就自觉去了后座,直到进屋都与她保持者一定的距离。
她开玩笑说要他把自己洗干净,衣服拿远点儿,他也一一应下。
所有的一切,明明都是按照她的喜好进行着。
可心里某块地方始终被什么东西压着,酸涩臌胀得厉害。
裴寂不该是这样的,在法庭上大杀四方从无败绩的人怎么能是这样?
尤其是实名制上网,在人家帖子下乱回复,真的蠢死了,也怪不得陈僖仪是那副贱贱的表情。
——有钱有颜有身材,一米八大长腿,八块腹肌男菩萨,这样的老公,你几点回家?
裴寂_法和律所:我老婆经常不回家。
评论是她去山庄那天发的,估计是很少见人实名制上网,吸引了不少人,而他这个账号估计是律所才注册的,只有一条普法视频,人没出镜,年龄选的又是四十岁,最后被怼了几百条,无非是质疑他这句话的真实性。
让温宥安印象最深刻的那条是:
——恭喜你,你老婆要有新的老公了。
她平时不怎么冲浪,一时间也没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后来听陈僖仪解释完,简直哭笑不得。
这也是他唯一回复的一条。
裴寂_法和律所:“依据《刑法》第二百四十六条以暴力或者其他方法公然侮辱他人或者捏造事实诽谤他人,情节严重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管制或者剥夺政治权利。”
只是看着法条,温宥安就能想象出他敲这段字时的表情,一定很阴沉,眉头紧紧皱成一团。
这么想着,她直接笑出了声。
意识到当事人还在面前站着,她清了清嗓子,“是吗?这话听着就不太可信。”
裴寂下颌线绷紧,神色异常认真:“我们可以去公证。”
温宥安却说:“你说也没有用啊。”
“得我老公同意才行。”
“他回来之后一句话也不愿意跟我说,又是冷暴力又是拒绝沟通的。”温宥安叹口气,烦闷道,“估计是新鲜劲过去了吧,以前喜欢的现在不一定喜欢了。”
“不是……”
温宥安没听见似的,抬头问他:“没记错的话,你是刑辩律师是吧,那你懂离婚业务吗?”
“我老公很有钱的,你帮我离婚我……”
“唔!”
话说到一半儿,就被人以吻封缄,裴寂抵着她的唇重重咬了口,神色比刚刚凶上许多,语气危险:“再乱说咬死你。”
温宥安吃痛,不满瞪他,“你是狗吗?”
“反正我不离婚。”
他偏开头。
“你在跟谁说话?”温宥安气绝,冷笑着问他,“跟我吗,我们什么关系,我认识你吗?”
裴寂听不懂好赖话一样,一一回答:“跟你说话,你是我老婆,我们认识一年了。”
“……”
温宥安被气笑了,咬着牙说:“你还知道我是你老婆啊,你刚刚不是不想搭理我吗?”
“是你说我身上有味道。”
“本来就有。”
喝了那么多酒,不知道去酒吧待了几天,都快腌入味了。
裴寂又不说话了。
温宥安觉得自己迟早要被气死,原本想给他煮个醒酒汤,现在觉得还是直接接桶冷水浇他身上的效率比较高。
她说了那么多好像都是白搭,跟喝醉了的人真没什么好谈的,明天再说吧。
开导完自己,她重重吐口浊气,绕开男人拿起围裙穿上,系扣子时手背后方传来冰凉的触感。
“我帮你。”
温宥安没拒绝,接了锅水烧上,头也不回地说:“不是冷战吗,跟过来干嘛?”
“不想冷战了。”
“那裴律可要想清楚。”
这是她第二次提醒他。
“冷战只是没老婆,和好没钱。”
裴寂思索片刻,问她:“零花钱多少?”
“……”
她就是象征性地给出两个选项,他还真考虑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