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辐区实验室的看守任务交给他是再合适不过的。他兼备了作为老兵的成熟老练,以及与新兵打交道的丰富经验,所以高层才决定了由他带领筛选出的年轻精锐负责实验室的安保工作。
但眼下看来是搞砸了,而且这批精锐部队几乎是全军覆没,这对军队来说是令人悲伤的噩耗,也是不小的损失。
“我很抱歉,纽曼中尉。”作为一个士兵和下属,阿尔文觉得自己是该道歉的,毕竟他没有完成任务。
但纽曼当然不会心安理得地接受:“别说这样的话了。或许我该祝贺你幸运地活下来,但活下来的人反而更痛苦。说实在的,我巴不得昨天我也在岗,死在那间实验室里,倒也利利索索了。”
说到这里,阿尔文突然记起了什么,张口想要询问。
但是纽曼的话匣子一旦打开,一般人找不到插话的机会:“看你这个样子,我总记起第一次看到的你——军队中应该没有第二个人有那样的勇气,纵身一跃制服一个神秘的怪物,之后上面给我安排任务时我就知道你肯定也被选进去了。那时的你跟现在的你,啧,真是判若两人。”
阿尔文只来得及发出一个短促的音节:“嗯……”
纽曼便搓了搓脸继续道:“我不知道你看到了什么,经历了什么,但我大致能想象是什么把一个英勇的战士吓得噩梦连连,又是什么让你连听见护士的声音都要浑身发抖,真的,你不必道歉,我都明白。”
“长官……”
“我知道,我已经在申请对牺牲者和幸存者的津贴补偿。但是你知道的,无辐区实验室的事情尚属联邦机密,那些牺牲的战士甚至不能以应有的英雄礼仪下葬,我也不知道我究竟能申请到多少,而且办完这些事之后,我还要去领我的处分……”
“纽曼中尉,”阿尔文终于得空把话问了出来,“您刚刚说现在已经是第二天了对吗?那两个万能体怎么样了?”
“逃走一只。”纽曼说着长叹一口气,“不过你就别考虑这个了,安心养伤吧。抓捕他是其他部队的事儿了。”
阿尔文当成愣住,因为按纽曼的用词,逃走的是雄性万能体。
“这可怪不得军方,是奥汀那边信息有误。她提供的信息是‘一只万能体失去行动能力、生命垂危,另一只健康状态良好,大概率会选择从正门冲出’。”纽曼说着给自己点了支烟,回忆起昨天的事情来,“当时四点多钟,快五点的样子,我们在实验室外形成了包围圈,所有人都很紧张。因为现在这个季节,到五点就日落入夜了。”
“周遭沙漠很快完全暗下来,但我们的飞行器射灯依然把建筑照得格外亮堂。然后实验室的大门打开了,一个雪白的家伙猛地蹿了出来,像猎豹那样,速度飞快。”
“我们的飞行器速度是很快,但是要保持射灯始终能照到那家伙,可就是个技术活儿。何况奥汀说了,逃出来的只有一只,于是我们很快集中了所有兵力去进行抓捕,最终是在距离实验室大约五公里处落网。”
纽曼说着弹了弹烟灰:“问题就出在这儿,当我们刚刚松了口气的时候,奥汀那边传来新消息,另一只万能体已经从食堂的防火通道跑出去了。”
阿尔文记起了在禁闭室的时候。
当时他听见安琪好像摔倒似的一声怪叫,于是身为一个士兵,他本能地执行了自己的任务——控制住万能体。
而在他尽全力压制着安琪的时候,他曾听见外面的莫尼卡捡走了安琪散落在门口的卡钥。
阿尔文不知道这两个万能体在搞什么,当时也没机会细想,因为他很快被安琪的伤势吸引了注意力——当然,可能还因为发现安琪并没有失去理智,他心里有点庆幸。
现在仔细想想,这有点像是安琪找到了那些卡钥,故意想让莫尼卡捡走。
而且在纽曼提及“食堂防火通道”时,阿尔文终于想起了自己为什么会对一个不相熟的士兵有印象——那个倒在禁闭室门前的士兵,似乎常常能在食堂见到,应该是负责实验室伙食的。
所以阿尔文不得不面对这样一个认知——安琪选择了自己从正门引开火力,而把从防火通道偷偷溜走的机会让给了莫尼卡。
“这不可能。”阿尔文一不小心说出声来。
这太不像她做出来的事儿了,她哪里是这么好心的人。
总不至于安琪就只在他面前满口谎话、铁石心肠,到别人那里就成了救世主和玛丽亚。
纽曼不知道他这么丰富的内心活动,仍旧接着自己的思路自说自话:“没什么不可能的,事实就是这样。整个实验室找不到另一只的踪迹,防火通道的门大敞四开,显然是跑了。我们彻夜搜寻,找遍了整个无辐区也没有找到,天亮后换了一批人继续找,到现在也没有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