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情绪失控的四皇子被人压下去,只余下三皇子时,这殿内就莫名显得空旷过头了。寂静的殿宇内,三皇子咽了咽唾沫,哑着声音说道:“大哥,父皇和四弟的事情,的确与你……没有干系吗?”
公西子羽微微笑了起来,眉眼微弯,带着一丝无奈叹息:“三弟,若我有这样的能力,那何必在冷宫里待上这么多年呢?”
三皇子的面色不大对劲。
“因为大哥你……”三皇子抿唇,“很久之前,并不是真的,因为父皇才被关押起来的……不是吗?”
鹿安清扬眉看向三皇子。
只不过三皇子这个时候已经无瑕注意到多余的视线。
“父皇之所以废掉大哥的位置,是因为父皇他害怕。可是,能将大哥你赶下储君位,那也是因为……你答应了。”
三皇子握紧了拳头。
“不然,为何真龙会出现,又消失?”
三皇子一直固定自己会成为下一任的皇帝,这并非是他妄自菲薄,而是因为他曾经的的确确,亲眼所见。
如果有幸得见真龙,那会认为自己命定所属,也是理所当然。
可直到现在,三皇子却清楚明白,当年他所见,不过是因为……公西子羽不要罢了。
真龙之气,可并非只是由着历代皇帝自己选定的继承人,就一定存在于继承人的身上。大多数时候是这样,也有小部分时候,不是这样的……就正如太子被废除后,公西子羽仍然是真龙眷属,直到他丢弃这个命运后……
四皇子才有幸得见。
这些年来,他一直隐隐约约地察觉到这点,直到几个月前,在某一个白天,他不过是坐在殿内和皇子妃喝茶,就莫名心悸,差点昏厥过去。
皇子妃急得要请太医,却被气喘吁吁的三皇子给压了下来。他的心口狂跳,仿佛那颗可怜的心就要这么蹦出来,弄得他满头大汗,脸色惨白。
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失去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东西。重要到,仿佛要把他的脊髓都抽出来那般疼痛剧烈。
那一刻,三皇子意识到了什么。
“三弟在讲一个很有趣的故事。”公西子羽淡笑着说道,“只是不管,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这都并非重点。”
公西子羽仍然有些苍白的脸上带着浅淡的笑意,“重点是,你应当庆幸,这件事并不被父皇所知。”
他慢腾腾地摸上自己的心口。
“不然,这道伤,就会出现在你的身上。”
三皇子的脸色一点点怪异起来。
“虎毒不食子,”公西子羽仿佛看不到,继续说道,“可是咱们这位父皇挑选的要求,却正正是你所说的那般……”
他低低笑了。
“三弟可以好好想想,你可有我这样的幸运。”
尽管鹿安清是站在公西子羽的身后,可他却莫名有种被盯着看了一眼的错觉。
他面无表情地沉思着。
等到三皇子已经离开后,他听着大公子长长叹了口气,听着那声音似乎有些不对劲,鹿安清快步走了过去,就发现公西子羽方才捂着的地方,正隐隐约约透着红。
鹿安清皱眉,上手把衣服揭开,果不其然看到了点点猩红。
“太医说不可久坐,公子怕是没有放在心上。”
“岂敢岂敢,太医所说,我自是一直记得的。”
鹿安清皱眉,好在殿内因着公西子羽受伤,常有伤药在旁。眼下又是要紧时候,轻易不能让人知道公西子羽的真正情况,所以鹿安清只能亲自动动手。
他在外多年,倒是习以为常,将脏了的绷带换掉,又重新上药换好冷不丁听到公西子羽一句话。
“方才三弟,四弟所说之言,安和是怎么想的?”
“臣没想。”鹿安清站起身,去边上的木盆净手,“先帝已经无以为继,无法庇护百姓,他退位,本就是早晚的事。”
京都频繁出现的灾祸,本就是无形的警惕。
警惕着明康帝身体衰亡,警惕着皇帝需要再选继承,然明康帝明知道如此却仍然谋图所谓长生,纵然真给他机会能够不老,然他命数该到,再坐在皇位上,那天下百姓又当如何?
可明康帝不在乎。
那有些事情即便发生了,也是理所当然。
…
十一月八日,朝臣遵循明康帝遗旨,尊公西子羽为新皇。
十一月十三日,新帝祭天,大赦天下。
十一月二十五日,先帝入殓,祭仪开始。
十二月十九日,诸多宗亲返回封地。十二月二十三日,诸位皇子公主各有晋封。
十二月二十九日。
新年将至,肃穆许久的皇宫总算有了一点点别有不同的气氛。
尽管因为先帝新丧,不得大红点装,但也有了点亮。病重已久的太皇太后身体有所好转,新帝高兴之下,分赏宫人,宫闱之内,就有了不少新鲜的活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