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伤公西子羽的事,在他声泪俱下的哭诉里,几经辩解里,连带着明康帝的表情都好了些。
太医那边,也将公西子羽的伤势处理好了。
说是都皮肉伤,休养些时日便好。
明康帝的眉头微蹙,只一瞬又立刻松开,“无事就好,老四,你给寡人滚过来!“
明康帝带人去看望公西子羽,鹿安清自然跟了上去。
偏殿内,公西子羽赤|裸着上半身,整条右胳膊都被缠绕起来,看着可比太医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危险得多。
四皇子畏畏缩缩地跟在明康帝的身后,探头发现公西子羽的伤势,脸色顿时愈发惨白。
“大,大哥,我错了,我……”
公西子璜对上公西子羽的脸,不知在看到了什么,舌头都开始打结,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眼底不自觉流露出他都不知道的恐惧和敬畏。
明康帝略皱眉,一巴掌抽在他的脸上。
清脆的响声打醒了他,公西子璜捂住脸,硬着头皮说下去。
“大哥我错了,我给大哥赔不是,你要要打要骂,要不,你刺我一刀,给大哥解解气。”
公西子羽淡淡说道:“不必。”
事主不追究,这事就好办了。
明康帝:“滚回去禁足三个月,罚俸半年,再有下次,就滚去守陵罢!”
四皇子被人带走,余下的侍卫还被压在庭院里。公西子璜被带走的时候,压根连都没看他们一眼。
明康帝:“尔等身为四皇子的护卫,却无法劝阻主子,还任由他做出如此荒唐之事,着实可恨,全部都……”
“父皇。”
一道温和的嗓音响起,公西子羽被非石搀扶着起身,平静地说道:“四弟要他们动手,他们也没动手,四弟才是主子,他们能如此,已经算是如此,就莫要重罚了罢。”
明康帝幽幽地看了眼公西子羽,半晌,哼了一声:“既然子羽给你们求情,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全都杖责二十。”
处理了这事后,明康帝又似模似样地安慰了公西子羽几句,如果不是曾听过他心声里的憎恨,光是这份演技,的确难以发觉他的不喜。
待要离开时,明康帝沉吟地看向自己身侧,点了鹿安清的名,“鹿史官,你留下,确定子羽伤势无碍后,再来回禀。”
忽然被点名的鹿安清缓缓眨了眨眼,欠身行礼。
乌泱泱的队伍离开后,整个思庸宫总算安静下来。
公西子羽:“鹿祝史,坐下说话罢,站着累。”
鹿安清慢吞吞地在他点的位置坐下。
离得有些近了。
公西子羽身上淡淡的雅致茶香和血气纠缠在一处,仿佛也晕染在他的身上。
非石小心翼翼地走来,手中捧着的是公西子羽刚换下来的血衣,他面带愁苦地说道:
“公子,仆将这衣裳……”
“烧了便是。”公西子羽随意地说道,“留着作甚?”
非石:“皇后娘娘怕是想知道内情。”
公西子羽:“那就更要烧了。”
非石脸色更苦,出去烧衣服。
间或的,公西子羽会和鹿安清说上几句话。
鹿安清的声音低而软缓,安静时,眼神也没有落在公西子羽身上,而是虚虚地定在殿外落进来的日光上。
他看着一只飞蛾,正缓缓扑闪着翅膀。
在阳光间慵懒地飞过。
这里静谧得鹿安清想睡觉。
“……”
“鹿祝史,方才想说什么?”
鹿安清有些困顿间,意识到那句话已经从嘴边溜了出去,只是含糊不清。
沉默了片刻,慢吞吞地说道:“臣在想,公子身上,是不是出了什么变故?”
公西子羽:“鹿祝史是想问,缘何我无法避开四弟的剑?”
鹿安清露出一个尴尬不失礼貌的微笑。
以公西子羽的能耐,不至于被人所伤才对。
公西子羽倾身,将茶盏推到鹿安清的身旁。
近了些,那淡淡的气息越发清晰。
而后,纤长的手指看似不经意地落在鹿安清的手背上。
鹿安清蹙眉,自然地将手抽|出来,落在茶盏上,低头吃了一口。
“自然是因为……”公西子羽的声音慵懒地响起,“有用。”
【滴答——】
鹿安清白得通透的指头捏在茶盏上,好似生生能压出红来。
一种无来由的感觉,叫他有些不安。
“公子,可知道为何官家命臣留下?”
“祝史,祝史……堂堂一位祝史留下,还能是为何?”公西子羽微微俯身,那点点熏香越发浓烈,“父皇,自然是怀疑他的好儿子被谁人蛊惑了。”
【滴答——】
鹿安清:“臣没看出来。”
尽管公西子璜百般辩解,说自己不至于那么犯蠢,然鹿安清在思庸宫内,确实不曾察觉到半点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