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冠上金流苏垂下垂在颜稚秋细窄的肩头,颜稚秋昨夜没有睡好一颗心砰砰乱跳,他心中被无尽的兴奋与紧张充斥,半点也感觉不到困。这一世大婚的情况与前世大有不同,婚嫁的待遇可以说是天差地别,上辈子虽也是皇帝赐婚但婚嫁各事项皆由吴氏负责,吴氏不仅扣下了梁雁送上门去的聘礼连徐皇后为颜稚秋准备的嫁妆也是尽数昧下。
同样是个腊月寒冬的日子,颜稚秋穿着一件由徐夫人的嫁衣改制的嫁衣寒酸出嫁,长公主府那边还算重视梁雁带着花轿前来迎接,吴氏有意折辱颜稚秋竟然不让他从正门出去离开家。天大的委屈他居然能打碎了牙往肚里咽,颜稚秋回想着唾弃前世的自己无能,活该被那些人欺辱至此。
太阳从东边探出头来的时候,太子带着太子妃来了,第一次有这么些人送自己出嫁颜稚秋心中感慨而酸涩。徐皇后手里攥着亲手为颜稚秋绣的红盖头,眼眶泛红,颜稚秋知道她是舍不得自己依偎进她的怀里:“姨母若是思念稚秋了,派人传句话到将军府,孩儿立马进宫来陪姨母。”
徐皇后心中更加不舍,喉中哽咽,含着泪抱紧颜稚秋。武帝因着答应要随徐皇后一道代行父母之职送颜稚秋出嫁,甫一下早朝他就来了翊坤宫,见徐皇后垂泪忍不住开口:“皇后啊,这是出嫁又不是生离死别,不至于,不至于。”
“出嫁是好事,是稚秋的喜事。”徐皇后拭干眼角咬唇微笑。
婚礼,昏礼,古人言婚嫁之礼最适宜的时辰应当是在傍晚。数十里的红妆从街头一路井然有序地排到街尾,道路两旁铺着数不尽的红色花瓣,就连满城的树枝上梁雁都命人系上了亮眼的红色绸带。颜稚秋与梁雁成婚的消息天下皆知,此番规格如同太子成婚无异,梁雁启程接亲的路上百姓夹道围观,慧敏长公主特地吩咐小厮沿街分发喜钱,普天同庆。
徐皇后忙着在核对最后一边嫁妆单子,太子妃端了碗热腾腾的八宝粥给颜稚秋:“一大早忙到现在,吃口热的,可不能饿着我们新娘子。”
颜稚秋笑了:“多谢表嫂。”
太子妃看他喜洋洋的样子也高兴,同他玩笑道:“新郎官就快要到了,前些日子你那不靠谱的表兄收了他一副前朝大家的水墨画,高兴的不得了,今日怕是不会用心拦门,要做叛徒奸细咯。”
颜稚秋被她逗得更乐:“那今晚表嫂可记得替我多灌太子表哥几杯酒。”
周围几人都笑出了声,兰芝姑姑端上来准备好的五谷米饭,徐皇后眼见着时辰差不多:“吃几口上轿饭,该盖红盖头啦。”
老人传下来的规矩上轿饭应当是出嫁新娘子的母亲亲手喂给新娘子的,上辈子颜稚秋的母亲不在了吴氏也不愿遵循这项规矩,这个流程便省去了,现下徐皇后代母之职颜稚秋小口咽下米饭,想起故去的徐夫人心里头情绪上涌,眼泪就止不住往下淌。徐皇后晓得他是思念自己故去的妹妹,用帕子仔细替他擦掉泪痕:“你母亲在天上瞧着你出嫁的模样,心里定是欢喜的不得了。”
颜稚秋含着酸涩点头,红盖头落下,徐皇后轻轻攥住颜稚秋的手腕,一对银镯子套在了他的手腕上:“一只是你母亲出嫁时带的,另一只是我的,日后在将军府要好好的。”
作为新郎的梁雁同样一身大红色的婚服,腰间扎着同色的金丝蛛纹腰带,黑色的长发竖起来用镶嵌碧玉的銮金发冠固定,整个人颀长的身躯挺得笔直,丰神俊朗的容颜之中又透露着与神俱来的高傲,以太子为首的一帮人拥簇着他往翊坤宫里头走。
徐皇后与武帝一左一右坐于高位之上,颜稚秋盖着红盖头坐在轮椅里,既然是代行父母之职按规矩梁雁需要向武帝奉上一杯新茶,因着舅甥两人平日里关系就好喜欢打打闹闹,面对这样正经的场面两人都有一些尴尬。武帝象征性地喝了一口,做出长辈严肃的姿态:“梁雁啊,往后你与新妇要互敬互爱,相互包容,和睦繁昌。”
徐皇后:“今日我将稚秋交给你,你定要真心待他。”
梁雁郑重地向武帝与徐皇后拜了拜:“请二老放心,梁雁说到做到,日后将军府没有侧室,没有偏房,我的妻只会是他颜稚秋一人,有我一口汤就有他一口肉吃,定不会再让他受一丝一毫的委屈。”
此话一出,四下宾客无不感慨赞叹,连同太子也是连连点头。颜稚秋垂着头,他的视线只有红盖头下小小的一片地方,红艳喜庆的喜服和一双被喜服包裹的残腿。
听着他未来夫郎的山盟海誓,心中紧张与担忧烟消云散,梁雁小心推上颜稚秋的轮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