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长命锁
颜稚秋缓缓沉入热水中,虽闭着眼睛周身却也萦绕起一股浓浓的阴郁厌世情绪,他恨那些人,更恨无能的自己,热水漫过他尖削的下巴,一点一点盖住他艳丽的五官,他仿佛一朵枝头孤立的红梅被皑皑大雪压得喘不过气来,随时都有可能枯萎从那高处一跃而下。
沉浸在莫名而来的悲伤情绪之中,颜稚秋对周遭的一切事物都无知无觉,他任由自己的身体沉入水底,热水彻底淹没过头顶,哗啦一声,在他感觉到窒息的那一瞬间他被人拎住肩膀从水中一整个捞了起来。
颜稚秋被吓了一跳慌乱中呛到了口水,水吸进肺里他难受地咳嗽起来,惊魂未定地睁开眼对上梁雁关切焦急的脸。浴桶中的水打湿了梁雁的半边身子,束起高马尾的发梢也被打湿半截黏黏哒哒地贴在后背上,几颗水珠沾在他的脸颊上顺着线条锋利的下颚线往下淌。
“慢点,慢点,是我莽撞了。”梁雁也同样吓了一跳,手掌落在颜稚秋的后背上轻轻拍打顺气。
颜稚秋此时不着寸缕,肌肤细腻的触感从手心直传到梁雁的心坎,好软,好滑,纵使是宫中上好的绸缎也比不上颜稚秋这一身细腻的皮肉,梁雁手下的动作愈发轻,生怕碰坏了这副孱弱又金贵的身子。
大口喘了几下颜稚秋憋红了脸总算是缓了过来,下肢无力他只能用臂膀钩住梁雁的脖子,半个身子无力地依靠在他的身上,梁雁嗔怪式的一巴掌拍在他的屁股上:“沐浴都能睡着,若是我没来怎么办,多危险啊。”
“没有睡着。”颜稚秋用着气音小声辩解。
梁雁:“没有就没有吧,还要继续洗吗?”
颜稚秋带着鼻音轻声嗯了一下,梁雁弯下腰把小公子稳稳放在浴桶中,随后脱掉外衣卷起袖子亲自伺候起他沐浴来。颜稚秋靠在浴桶壁上,梁雁避开他的身子往木桶中加入一些热水伸手在桶中搅了搅,一股暖意从身下传来蔓延到四肢百骸。
“未经通传的外男不得私自进入后宫,前两日你偷偷来就算了,今日陛下都宿在翊坤宫,外头都是皇家护卫,梁雁,你是真不怕被人瞧见。”颜稚秋忍不住责备他。
梁雁却不甚在意,用手捧起水浇过颜稚秋的肩膀:“那就让皇家护卫把你的未来夫君抓走吧,把我捉走了你就成小寡妇咯。”
颜稚秋气恼撅嘴:“嘴上没一点把门的!”
“呸呸呸,你莫生气。”梁雁拿手掌拍自己的嘴唇。
颜稚秋:“今日长公主来与姨母定下来小定与成婚的日子了,三日后小定,腊月十六大婚,就在眼前了,别日日都偷摸着进宫来,被人抓住了把柄可不好。”
梁雁:“知道,娘说毓秀宫那一伙人今日给你委屈受了,还有个大胆宫女对你动手动脚,我不放心来瞧瞧你。”
颜稚秋:“长公主与姨母替我出气了,无事。”
梁雁哼了一声:“郑家那小子,我有他好受的。”
颜稚秋刚想开口劝他大婚前不要多生是非外头就传来一阵脚步声,榕姨的声音传来:“哥儿,您洗好了吗,皇后娘娘来了。”
“还未!”颜稚秋看了一眼梁雁,可不能让徐皇后看见偷摸着进宫的梁雁。
“不急,姨母等着你。”徐皇后的声音也传来。
多大的脸面啊值得一国之母顶着寒风在外等候,颜稚秋冲梁雁使眼色让他躲起来:“这边好了。”
梁雁心领神会,奈何四下兜兜转转半天也没有寻到一处合适的藏身之所,颜稚秋着急招手指了指自己身下的浴桶,待梁雁过去他一把把人按进水里:“榕姨,进来帮我穿衣吧,姨母也快些进来莫要在外头吃了风染了寒气。”
榕姨领徐皇后进来落座其余一众侍从被勒令留在殿外,颜稚秋心虚把梁雁往水下按了按,梁雁贴着桶壁避开颜稚秋那双残腿蹲下身子,榕姨取了颜稚秋挂在架子上的衣物绕过屏风来与他穿衣,乍一瞧浴桶中亲昵的两人无措地停步在原地。
榕姨将声音压到最低询问颜稚秋:“秋哥儿,这……”
颜稚秋食指抵住唇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榕姨叹气摇头放下手中的衣物拿起毛巾替颜稚秋擦身子,梁雁此时便有眼力见的很托住颜稚秋的屁股帮这榕姨把人抱到浴桶旁的台子上。
榕姨边忙活边压低声音教导颜稚秋:“古来就有新婚前夫妻不见面的传统,不吉利的,哥儿可不能紧着小将军胡来。”
颜稚秋不好意思地扣手:“知道了,榕姨,我一会便教育他。”
梁雁趴在浴桶边沿上一双眼睛饶有兴趣地盯着颜稚秋一身白皙的皮肉,直勾勾的视线好似那看见肉包子的饿犬,颜稚秋随手拿过木桶上的毛巾丢过去,故作生气:“你我还未成亲,登徒子,挖了你的眼睛,还不蹲下去藏好。”梁雁乖乖蹲进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