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官?!”徐湘灵的指甲在琉璃珠串上流下一道深深的印子,“薛刺史那般懦弱,又怎么敢管他们,江南的乡绅富豪又多有神社的信徒,百姓们自然也就敢怒不敢言。”
颜稚秋:“乡绅富豪们为何会如此信仰神社?”
徐湘灵:“便是我刚才不让你在大典之上喝的那个符水,神社宣扬它又延年益寿之功效,向各大豪商宣传,饮用过后那些人便像是离不开那东西了一样。”
“我曾经派人暗中调查过,那符水饮用后会使人通体舒畅,持续饮用一段时间确实是会让人精神大增,但是之后便会离不开这东西,一旦间隔很长时间不饮用,就会出现头晕恶心、耳鸣等症状,连同身上的骨头就像是被虫子啃食一般的难受。”
颜稚秋听着,心中猜测徐老太太的病症会不会也与这东西有关,他一定要把这些情况好好和梁雁讲一讲。
梁雁以为颜稚秋他们会比自己早回府,回到徐家大宅却不见颜稚秋,大宅院里头空空唠唠的,似乎徐家人都出去了,老太太身边的老嬷嬷听到有人回来的动静,急吼吼地迎出来。
老嬷嬷是要找徐湘灵的:“姑爷,大小姐呢?”
梁雁回答她:“我与长姐他们分开去办了点事,他们应当是还在神社未曾回来。”
老嬷嬷看样子有急得火烧眉毛的事情,她锤了锤手心,向梁雁福了福身,又回去老太太的房间里。
梁雁刚坐下想喝口水,之后再去接颜稚秋,可是屁股还没有坐热,就有本留守在善堂的兵士匆匆来报,说是善堂妙娘子那里出了事情。
于是他又只好火急火燎地离开徐府,梁雁前脚骑上快马刚走,颜稚秋他们的马车后脚就回到家中,两人就这样擦肩而过。
徐湘灵本说好带颜稚秋去看看徐老太太,谁料一下马车就被等候已久的老嬷嬷拉住,老太太附耳过去在徐湘灵耳边说道:“大小姐,出事了。二房的思柔小姐跑出去了,正巧撞到了来府上接安康郡主的孙府少爷,两人不知怎么的,看对上眼了,就,就一道出去幽会。”最后府话,老嬷嬷都觉得难言出口。
颜稚秋被影七抱下马车的时候就看见徐湘灵脸色大变。
“混账!她怎么敢?!”徐湘灵怒不可遏,两条漂亮的柳叶眉都快要拧到一块去了。
看来是真的出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老嬷嬷扯了扯徐湘灵的袖子接着和她讲道:“两人幽会被街上秦家二夫人瞧见了,那位二夫人与苏夫人是故交,立刻就来府上通风报信。苏夫人带人去堵,抓了个正着,两个人就衣衫不整,那孙少爷不肯放思柔小姐走,说是要留下思柔小姐给他做妾。苏夫人带着人不好在大街上拉扯,几人就一道去了孙府,苏夫人不敢告诉二老爷,就托人回来想找大小姐帮忙。”
徐湘灵手里的琉璃手捻被捏的吱吱作响:“如今倒是想到来找我了,二叔现在在哪里,还有江冉?”
老嬷嬷回话说道:“二老爷带着人在矿上呢,冉哥儿已经让让苏夫人传唤去孙府了。”
徐湘灵脑子飞快转了转,吩咐道:“嬷嬷,去把安康郡主带出来,好好给她梳洗一番,再去府库,挑上一些金银。我先行,半刻钟后带上人个东西跟上来。”
徐湘灵转头就要出发,就看见颜稚秋还等在一旁,她叫住了老嬷嬷:“嬷嬷,你就不要去孙家了,祖母那里离不开人的。家里也不能没有人,你带秋哥儿去看看祖母,我没回来以前,家里有什么事情就和秋哥儿商量着。”
老嬷嬷道:“这……”
徐湘灵:“你派人去找小叔叔回来,让他把人和东西送到孙府,这个时辰他应该在赌场呢。”
老嬷嬷应了声是,她对门口的护院讲了几句,随后带着颜稚秋进院里去,徐湘灵临走前拍了拍颜稚秋的肩膀:“孙府那里出了点事情,等我回来。”
老太太的屋子充斥着各种浓烈的气味,苦涩的药味、腥甜的血味、呛人的香烛味,杂乱的气味汇聚成临近死亡的恐惧气味。徐家老太太躺在床榻上,面色苍白,乌青发紫的嘴唇边上还沾着点点血迹。
“祖母。”颜稚秋小声地叫唤着。
老太太紧闭着的眼皮动了动。
颜稚秋心中愈加哀恸:“祖母。”
大约是在血脉亲情强烈的吸引之下,老太太强艰难地睁开眼皮,强撑着一口气,用着断断续续的气音说道:“我儿,我儿来了。”
老嬷嬷赶紧把颜稚秋推到老太太的床边,然后过去把老太太扶起来,老太太眼前一片浑浊,用力眨了眨眼睛才看清楚前面的人。
“我儿……”老太太颤颤巍巍地伸出手臂想要摸了摸颜稚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