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稚秋。”回答的声音很弱很弱。
“嗯,稚秋,我们马上到了。”梁雁说。
颜稚秋伏在梁雁背上,少年时期的他就因自小习武而健硕非凡,梁雁一路把颜稚秋护送回徐皇后的翊坤宫。颜稚秋眼前都是模糊的色块,他恍恍惚惚地听到徐皇后震怒大发雷霆,翊坤宫上下乱作一团。
小梁雁挺直腰板,站在颜稚秋的榻前:“我可以作证,就是他们推的稚秋。”
“别走,别走,我害怕。”颜稚秋全身上下都很疼,将救他回来的梁雁视作救命稻草一般不愿他离开自己的身侧。
梁雁在他榻前蹲下捏住他放在身侧小小的手:“别怕,我不走,很快就不疼啦,不要哭。”梁雁拭去他眼角的泪,转了转眼珠子瞧无人无人注意趴上前去在颜稚秋的脸颊上落下一个吻。
“亲亲你,痛痛飞走。”
梁雁,颜稚秋想握紧梁雁抓住自己的那只手却发现自己用不出一点力气,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这具年幼的身体仿佛不属于他。眼前的一切又模糊起来,连同梁雁都离他越来越远。
不要,不要,梁雁,回来。
“梁雁回不来了,你心心念念的夫君,回不来了。”颜锦瑜一身湖蓝色华服端坐在颜稚秋的面前,他面上笑的温和口中说出来的话却让颜稚秋不寒而栗,“五日后梁雁会在镇压流民起义中战死,之后太子谋反被诛,老皇帝病重驾崩,三皇子受天命继位成为新皇,而我会接任父亲的位置,官拜宰相。”
“二弟弟,你想要什么样的结局呢?如果梁雁是为镇压叛军而死,那么你就能得个诰命,如果他是协助废太子谋反而死,那么……”
冬日里凄冷的风呼呼吹着,红褐色的冰冷棺木停在将军府的门前,棺木里他的爱人永远的长眠着。悲伤,不甘,绝望,各种情绪如洪水猛兽般涌来将颜稚秋吞没拉入黑不见底的冰凉深渊,无法呼吸窒息的感觉痛苦万分,颜稚秋拼命挣扎却越陷越深。
就要放弃求生意志的时候颜稚秋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熟悉的气息让他一颗惴惴不安的心放了下来。
“梁雁,阿雁。”抱紧我吧,求求你,在这场噩梦结束之前抱紧我,不要松开。
次日,颜稚秋睡醒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他吸了吸鼻子没有感觉到生病的不适,从床上坐起来身边的位置已经空了,周围陌生的环境让他有点懵。
“醒啦。”梁雁掀帘从外头进来手里端着一个冒着热气的碗,“先来把药喝了。”
颜稚秋面对梁雁是极度乖巧听话的,梁雁一勺一勺把药汤喂给他:“小口,仔细烫舌头。”
治愈风寒的药剂苦涩难咽,颜稚秋皱皱眉头忍耐着往下咽,喝完梁雁给他倒了杯清水漱口,漱完口苦涩的味道仍然不肯散去,颜稚秋吐了吐舌头,一块甜腻的糕饼塞进他的嘴里。
“高烧了一夜,终于是退下来了,可还有不舒服?”
颜稚秋小咬一口小幅度摇摇头,梁雁拿着糕饼另一只手托举着替他兜住落下的糕点碎屑。嘴里糕点的味道和颜稚秋昨日在祠堂偷的那块味道极为相似,他喜欢这个味道三两口把梁雁手里那块吃掉,然后满足地舔舔嘴角。
梁雁见他喜欢从油纸包里拿出另一个样式的糕饼喂给他:“城里百味斋的糕点,喜欢以后到了将军府我日日给你买。”
“将军府?”颜稚秋不解道。
梁雁答道:“天杀的他们昨天让你受这么大的委屈,都气病了,索性不要在相府住了。陛下赐了将军府,你和我回去,让那一家人团聚去吧。”
颜稚秋胃口不大,吃了几块糕饼又喝了一杯热姜茶就饱了,梁雁用指腹蹭掉他嘴角的碎屑,又隔着内衣轻揉了两下他微微隆起的小腹。小公子往日里不喜欢他这么亲昵的触碰今日竟也没有抗拒,梁雁大喜过望心甘情愿地充当起颜稚秋的小厮把人收拾的干干净净放进轮椅。
“方才太子派人传讯让我去一趟东宫说是有要事商议,我先送你回相府。”梁雁拿着木梳给颜稚秋梳头,小公子一头乌黑的长发跟绸缎似的手感绵软丝滑。
“我今早已经让阿鸢回去给你院里传话了,榕姨和岑硕应该已经在给你收拾东西了,阿娘的牌位我擅自做主请去将军府的祠堂了。你收拾好也去吧,阿鸢认得路,我不会去太久晚点等我回来一起吃晚饭。”
“嗯,等着你。”颜稚秋被他照顾得舒舒服服的心情明朗,对于回相府这件糟心事都没有那么抗拒了。
梁雁把颜稚秋抱上马车,自己骑马在一旁跟随,冬日里头的太阳没劲的很,日头正好也没有一点温度,颜稚秋趴在马车的车窗上饶有兴致地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