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夏眸色深如黑潭,下颌崩成一条直线。什么样的困境呢,同样为医生怎么会想象不到。
每次司君念会陷入飞机剧烈摇晃的回忆中,他尖叫哭泣抓狂,不停喊着爸爸。
头发被打湿,掌心的汗能滴出水。各种尖锐的声音撞击着耳膜,让他分不清现实和回忆。
他们身下坐的沙发,原本是真皮的,被司君念用指甲抠破几次后,换成了耐造的布艺。
这么严重的PDST症状,就连傅医生也没见过几个。
那段时间,傅医生也被熬得精力交瘁,常常怀疑治疗方案是不是对司君念无效。
可是,司君念非常信任他,一周一次的治疗从未缺席。
初期是最难的,治疗过程中司君念好几次因为心脏骤痛,才把自己从幻境中解救出来。
这样的治疗频率直到一年后才改为半月一次。
再后来一个月一次,直到司君念破釜沉舟踏上去西藏的飞机。
事实证明司君念是对的,他的治疗已经取得90%的成功,另外10%需要他去实践。只要能踏出第一步,就成功。
“后来半个月一次,这两年是一月一次。”傅医生说。
“之所以这么坚持,因为他有强烈的意愿,他说要去美国找一个人。”
傅医生看着姜夏:“看来,他找到了。”
姜夏神色冷峻,眉峰凌厉,周身环绕着一圈低气压。
一只骨节分明的抚上姜夏的手背,带着安抚的意味:“我已经走出来了,因为你。”
司君念的手掌温热柔软,用心良苦地想要抚平姜夏心里的褶皱。
“你瞒了我好久。”姜夏的视线钉在司君念脸上,声音暗哑,回握住司君念的手用了力,指尖泛白。
司君念喉结上下滚落几番,想开口说话,试了几次,字眼卡在喉咙口怎么也出不来。
酸涩充斥整个口腔,他莫名的开始觉得委屈。
明明他孤身一人来来回回六年,从来都是坚定不移的。他痛苦过,难堪过,崩溃过,却从来没觉得委屈过。
司君念抑制不住嘴角的抽搐,瞬间红了眼眶。
泪水负隅顽抗,倔强地不肯落下来。
“对不起,是我的错,别哭。”姜夏的拇指轻轻揩过司君念的眼角,溢出的泪花在姜夏心头烫出一个洞。
为什么没有发现司君念的心理问题,明明他都那么明显了。记得司君念睡在医学院宿舍的那次,他做噩梦,隐隐听见他喊爸爸。
当时为什么就不追根究底地问一句,在梦里哭什么?
如果早日知道真相,他们就不会白白错过六年的时光。
他的念念,独尝六年的苦,把自己变成了现在成熟懂事的模样。
姜夏宁愿他还是那个傲娇的城堡小王子,也不愿意他付出如此大的代价成长。
姜夏的话打开了泄洪的闸门,思君念在他怀里哭到抽气。
傅医生很有眼力见的起身离开,轻轻关上门,把空间留给一对历经磨难的恋人。
姜夏抱着司君念,用力到要把他嵌进自己的身体里。
左肩的骨头因为过度用力开始剧痛,姜夏宁愿疼着。
这些比起司君念这六年的经历,这点疼算什么。
只有身体疼了,才能暂时忘记心里的钝痛。
司君念痛痛快快地发泄了一番,最后无力地瘫软在姜夏怀里。
眼泪停止,止不住的是一声又一声的抽噎。
姜夏下巴抵着司君念的头顶,轻抚他的后背。
司君念被撸顺了毛发,后知后觉地觉得自己有些丢人。
哭得毫无形象,眼泪鼻涕横飞,一点都不稳重。好歹他也是公司的老板,这要被手下员工知道了,得被嘲笑三年。
他羞怯的从姜夏怀里退出来,兀自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
姜夏帮他擦干眼泪,拍拍他的脑袋,绵密的睫毛下眼神浓如深雾。
两人在治疗室又待了半小时,出门时,牵着手。
傅医生在前台跟护士说话,看见他们后,迎了上去。
“君念,今天是你最后一次治疗,以后不需要再过来了。再次恭喜你,终于战胜心魔。祝你以后,事事顺遂。”
司君念感恩地看着满脸慈爱的傅医生,在陪伴他的六年时间里,傅医生给予了很大的帮助。
“谢谢你,傅医生。”司君念真诚道谢。
司君念和姜夏牵着手离开,傅医生看着两人的背影,感慨地说了一句:“般配。”
第114章 我出柜了
回到公寓后,姜夏拿出六年前得到的画。
司君念惊喜地“呀”了一声,“还以为再也看不到它了呢。”
这幅画,是思诺送给姜夏的生日礼物。
兜兜转转,阴差阳错被姜夏带去美国又带回国。
尤其是知道这是司君念的画作,姜夏的心从一开始就没平静下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