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少年从剧烈的疼痛中回过神,带血的匕首抵上他的脸。
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身体颤栗,嘴里不断重复着不要。
男人吹灭烛火,轻笑说:“扶吟,他的脸,你可不配拥有。”
站在远处的扶竹忽然听到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然后一阵脚步声响起,手中被塞入了一个东西。
东西的触感很是奇怪。
软软的,湿湿的,还有一些冰凉。
没等他琢磨出手中是什么东西,男人握住他的手说:“以后,这张脸就只属于你了。”
扶竹一怔,顿时明白过来手中是何物品。
脸皮!
他瞳孔一缩,竟直接醒了。
树洞外大雨仍旧瓢盆,雷雨没有停下的意思,反而愈演愈烈。扶竹整个人已经被泡在雨水中。
他撑地坐起身子,往里面又缩了一些,小小的身体蜷缩在一起,远远看去像是一颗圆润的肉丸子。
腿上传来轻微的按压感,他奇怪地看过去,发现身上搭了一片黑色的眼纱。
扶竹心中一颤,将眼纱拾起,心乱如麻。
此时外面传来沉重的脚步声,扶竹将眼纱披在身上,哒哒地跑到洞口,探头望去。
已经筋疲力尽的帝髯眼前渐渐发黑,当他看见那探头探脑的小泥塑时,差点喜极而泣。
终于找到了……
因为力竭加上激动,帝髯竟突然直挺挺地往前栽去,掀起了一大片泥水。
扶竹看见后瞪大眼睛,不顾大雨冲了过去,拉着帝髯的手大喊:“喂,你醒醒!”
他喊了一会儿,见帝髯迟迟不醒,便狠心捏住帝髯的鼻子。
感到窒息的帝髯睁开眼,望着湿答答却没有丝毫融化痕迹的扶竹,他欣慰地笑了,艰难地吐出几个字:“你果真防水。”
然后头一歪,彻底晕了过去。
扶竹:……
现在是关注这个的时候吗?
扶竹气呼呼地踩了帝髯两脚,钻进他怀里搜寻出手机,找到拨号输入饕餮的电话。
等待总是漫长的,饕餮或许在做手术,扶竹连续打了四五次对面才有人接听。
“喂?”
电话那头传来饕餮的声音,尾音拉长带着困倦。
扶竹站在手机上,焦急地说:“饕餮吗?我跟帝髯困山上了,地址我不知道。”
“山?我应该知道你们在哪。你跟帝髯别乱跑,我马上过来!”
说完饕鬀果断挂了电话。
这里离市区较远,扶竹估摸着等饕餮过来帝髯说不定都断气了。
单靠他的小身板是不可能移动帝髯的,所幸这里是坟地,并不缺帮手。
他搓了搓身体表面的泥,将饕餮抹药那层洗去 ,然后缓缓闭上眼,开始感应周围的魂体。
半炷香的工夫,等扶竹再睁眼时面前堆满了面色铁青的鬼,它们垂着头目不转睛地盯着扶竹,眼神恐惧。
扶竹背着手大概扫了两眼,发现没有今天下葬那老人,不过他也没多想,指着帝髯吩咐说:“把他抬去干燥的地方。”
“是。”
站在最前面那几个鬼撸起袖子,飘过去齐力抬起帝髯。
其他鬼因为鬼力太弱无法触碰到实物,只能眼巴巴地跟在身后。
他们生在这,死也在这,所以对山上的地形了如指掌,很快找到一处山洞。
这里离帝髯昏倒的地方不远,饕餮来后也能一眼看到。
扶竹看着望着他的鬼魂,咳咳一声走到中间:“你们先分散开,一会儿不许乱动。”
既然他们帮了他,那礼尚往来,他也会为他们引路。
可惜扶竹无法离开泥塑,只能将就着这小小的身体进行引魂。
引魂铃不在身边,加上身体有伤,因此他无法亲自前往地府,所以面前这一大群鬼能不能成功抵达地府并投胎转世全看个人本事。
扶竹双手握在一起,他闭上眼,呼吸渐渐平缓。
树叶沙沙作响,一抹绿色闯入众鬼的视线。浅绿的树根探出头,它们紧贴着地面,如蛇一般蜿蜒前行,以扶竹为中心互相交错。
大地被绿色占据,一滴雨珠落到扶竹鼻尖,他睁开眼,缓缓伸出手,手指轻轻合拢。
树根因为扶竹的动作而快速交汇,它们如同织毛衣的线,纵横交错,转眼间编制出一扇葱绿的大门。
“开——”
随着扶竹的命令,中心部分燃起熊熊鬼火,枝条被烧尽,一扇由灰烬组成的门竖立在众鬼面前。
倾盆的大雨似乎也被面前的景象所震撼,没了先前势不可当的气势。
留在山上的鬼多数是因为执念没能离开,例如舍不得后代,心有所恨,放不下伴侣等。
但再深的羁绊也会被时间所冲淡,除去几个刚死的新鬼,大多都毫不犹豫进入门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