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沈忱压着嗓子道,“女鬼!”
季岸:“你是认真的吗?”
沈忱:“哈?”
季岸:“你是认真觉得世上有鬼吗?”
沈忱:“……”
这话倒是把沈忱问住了。他理性上当然知道世上不可能有鬼,那都是封建迷信;但感性上,他觉得有。而沈忱一向是个感性做主、理性摆烂的人。
他没接着说什么,季岸也没说话,隐约的哭声伴随着时不时的尖叫声再次钻进他们的耳朵里。
一旦意识到这附近可能真有女人(鬼)在哭,那声音就变得清晰了起来
男人突然道:“过去看看?”
“看什么啊,看女鬼吗?!”沈忱改成双手并用,拖住男人的手,“快走吧大哥……”
“不,”季岸说,“我想过去看看。”
“…………”
“或者你在这里等我,我去看看再回来找你。”
这话的意思也就是——接下来,沈忱至少要待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荒山里,等季岸回来为止。再翻译翻译的话,那也就是:要么,一起去看谁在鬼哭;要么一个人待着。
沈忱几乎要哭出来:“你怎么这样啊?”
“……我怎么了?”男人理论道,“我想去看看,所以你愿意去你可以跟我一起去,你不愿意去可以一个人在这里等我,选择权不是在你吗?”
“你这是让我选吗,你那里让我选了……”
声源处其实离他们并不远,只不过声音在这山里听着很模糊,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沈忱拖着季岸的手就再没松开过,他整个胸口都粘人对方那条手臂上,恨不得能化身成挂件,直接挂在季岸身上:“真要去看吗?你不怕吗?一点都不怕?你没有心吗?你这辈子就没有遇到过让你觉得恐惧的事吗?你不能考虑下我的感受吗?你人生中有过哪怕一秒钟跟别人换位思考吗?你在乎过别人吗?你……”
他像念经的和尚,在季岸耳边低声念叨着。
男人一句都不回,压根没有在听。
“季岸——我真的不想去——别去看了吧——”意识到自己的灵魂拷问对男人根本没有用,沈忱开始耍赖。他拖着对方的手臂,像在玩具店里死活不肯走只为了塑料小人的小屁孩,腿已经完全不抬,试图用自身的体重阻止对方的脚步,“别看了嘛——”
季岸深深吸气,再深深呼气,终于停下脚:“那你在这儿等我。”
“你为什么非要看啊?”
“好奇。”季岸说,“你不好奇吗?”
沈忱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男人对他的拒绝毫不在意,步子重新迈开:“我好奇。”
“季——岸——……”“嘘!”男人突然回身,捂住了他的嘴,“别说话。”
“唔?唔唔?”
安静下来,沈忱才察觉到,那诡异的声音已经近在咫尺。季岸拽着他蹲在半人高的杂草丛里,那草就扫在沈忱的鼻尖;他腾出手去拨开,那草又弹回来,他只好干脆捏住那把草。
之前隔得太远,那声音听起来确实诡异;现在那声音完全清晰了,除了有女人在哭着说什么,还有一个男人的声音。男人在笑,笑得非常猥琐且凶恶。他们说的都是N国话,虽然沈忱和季岸听不懂,却仍能理解到:女人在求饶。
意识到那声音确实是人类发出来的,而不是什么女鬼,沈忱终于放下了一半的心。
他学着季岸的样子,也在缝隙里看来看去;然而夜盲症限制了他的发挥,他只看得见缝隙之外隐约有影子在动,其他什么也看不见。
沈忱用气声问:“你看得见吗?”
男人也用气声回答:“嗯。”
沈忱:“什么情况。”
季岸:“不太好。”
沈忱:“是人对吧?”
季岸:“……当然。”
沈忱长舒一口气:“是人就很好。……怎么回事,抢劫?”
季岸:“我觉得可能更严重。”
沈忱:“……什么意思?”
季岸:“是强〇。”
沈忱:“!!!”
沈忱从没想过自己这辈子还有“亲眼目睹”犯罪现场的一天——他虽然基本看不见,但人在现场。惊奇感冲淡了恐慌,他往季岸那边靠了靠,尽可能地保持着和对方互相挨着,再问:“你确定?”
季岸一边看,一边回答:“确定。”
女人一直在哭,哭得很惨,喉咙都已经哑了,想必在他们发现这声音之前,已经哭喊了很久。只不过在这荒山野岭,就算喊得再大声,也很难被人发现。他们要不是误入贼窝、滚下山坡,也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只要是个人,肯定都幻想过自己见义勇为的情节。
可沈忱很有自知之明,如果真遇上什么珠宝店劫匪,他肯定是乖乖把钱包银行卡大金链子全上交的那一派,然后蹲在角落里等别的英雄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