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对面的山上有个烧烤公园。”季岸平静道。
沈忱:“啊?你怎么知道的?”
季岸:“老板娘说的。”
沈忱严肃道:“那可能是骗你的,她和她的团伙有一套完整的话术,肯定是这样。”
季岸:“团伙?”
沈忱:“至少那个光头刀疤男,肯定跟她一起的;我刚下去买打火机他就帮老板娘卖东西。……哦对,我买了汽水,你喝不喝?”
季岸:“喝。”
话题就这么自然而然地按下暂停,沈忱起身去把汽水拎过来,重新坐回刚才的姿势。
男人把毛巾搭在肩上,一头湿润的短发被毛巾搓得乱糟糟地支着;他一边用手指顺了几下头发,一边接下汽水:“这怎么开?”
这汽水是老式的玻璃瓶,加老式的金属安全盖。
沈忱正龇牙咧嘴地咬盖子:“用牙……”
然而沈忱完全高估了自己的牙,他试图用臼齿把瓶盖咬开,但咬了两下瓶盖坚挺如初,他牙酸得痛。
“……”
男人欣赏了几秒同事的滑稽样子后,把自己手里的汽水斜抵在床头柜的边缘,用瓶盖扣住柜子边,再用另只手轻巧地一拍。
瓶盖“哒”的掉在地上,还像硬币似的转了两圈才倒下。
沈忱咬着汽水瓶眨眨眼,然后把自己的汽水递过去:“帮我开下。”
两秒后,他们都喝上了酸酸甜甜的汽水。
“味道还不错哎,”沈忱舒爽地眯起眼,“感觉比可乐好喝,可乐有点涩牙。”
男人说:“怎么,黑店探讨结束了吗?”
沈忱倏地又紧张起来:“哦对,这家旅馆是黑店,真的。……”
他把抽屉里的手枪、光头刀疤身上的腥味,包括大厅里看电视的那群客人的异样眼神,全和季岸说了一遍。“这破地方,抽屉里有美元有日币,你觉得有美国佬会来这地方旅游?老板娘还会说中文,你不觉得离谱?”
“腥味可能是不爱洗澡,”季岸喝了口汽水,逐一回答,“币种混杂是因为这附近有自然风景区;老板娘可能是混血,所以会点汉语;抽屉里有枪很正常,N国又不管制,以防万一用的吧。”
“……”沈忱眉头拧巴成麻花,歪着脑袋思索了半晌,才憋出来一句,“诡辩,你这是诡辩。”
季岸并不回应。
“我怎么想都觉得离谱。”他接着说,“还是走吧?……季岸?”
男人还握着半瓶汽水,垂着头像在沉思;但沈忱知道他不是——他睡着了。
“季岸!!”他克制不住地抬高了音量,“你别睡了!怎么说个话的功夫就睡着了啊,什么毛病啊你……”
“……”季岸睁开疲惫的眼,无奈又烦躁地说,“十几公里,天也黑了,你真要走吗?”
“可万一他们等下来抢劫怎么办?”
季岸:“那就把钱给他们。”
沈忱:“万一他们嫌不够呢?等会儿直接把我们杀了,卖器官……”
季岸把剩下的汽水放在床头柜上,很自然地脱了鞋,掀开叠着的薄被,然后躺下:“你又抽烟又喝酒又熬夜的,卖器官不如打电话让你爸妈打钱,你放心好了……我先睡了,麻烦关下灯。”
“不是,你睡什么啊?”沈忱连忙把人拽起来,“这他妈才七点多,你什么生物钟啊?”
季岸:“你也没证据证明这是黑店,你吵着要住旅馆,现在也已经住进来了,先睡觉吧。”
沈忱:“……你不睡觉会死吗?”
“人不睡觉就会死。”季岸懒得理会他,再次倒床,还拿被褥把头严严实实地蒙住,“睡一觉明早就能搭车去火车站,你要想自己走的话我也不拦你。”
“……”
实际上沈忱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既担心入了贼窝,又不想在晚上的荒郊野地里走几个小时路。
这种做不了决定的时候,他当然应该——
【第九签,上上签】
看着解签文,沈忱忐忑的心稍微冷静了些许。也许真是他太敏感了?毕竟季岸都一副“没问题,放心睡”的架势——这人虽然讨厌,但属于那种真的语文都能考满分的细心之徒。
反正只住一晚,他们也没漏财,应该没问题吧?
听着季岸安睡的呼吸声,沈忱再思考了许久,终于反应过来——季岸睡在床上,那他睡哪里?
“季岸,季岸……”他推了推男人的肩膀,“醒醒,季岸……”
“沈忱你有完没完……”男人低沉且快速道,“第一,是你被关在厕所里,我们才错过大巴的;第二,也是你说打车,然后车撞了,所以我们才在郊外走了几个小时路;第三,是你他妈说淋了雨很冷,要住旅馆休息,我们现在才这里。所以能不能别烦我了,你要走就自己走,不用跟我打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