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蔚抬手结印,空中的黑气被金线缠绕,在金光闪烁中逐渐消散,周围的一切都归于平静。
李尘徽终于看清了他们周围的处境,原来他自以为在魇阵中过了很多天,对现实来说不过只是几个时辰而已,而现下,不过是第二天天亮罢了。
“殿下,此地是我们之前到过的那座山头,原来在梦里转了一圈,不过是站在原地吹了一夜的风。”
李尘徽温润地笑道,他眨着酸涩的眼睛,心中沧桑无比。
奇怪的,梁蔚却并没有回话,他站在原地,抬眼注视着天边的层云,似是出了神。
李尘徽心头一跳,他急匆匆凑到梁蔚身边,怕他中了邪,谁知这厮见他过来,直接就朝他露出个浅淡的笑。
李尘徽很无奈地发现这人在捉弄他,而自己却丝毫不愿意与他生气,满心都是在想着梁蔚的安危。
但反应过来后,李公子又不免的恼怒起来,面前的小兔崽子骗了自己多少,从他与梁蔚成婚起,面前这个人就在处心积虑的瞒着他,半是冷淡又半是疏离,却又偏偏叫人察觉不到恶意。
于是这点怪诞又熟悉的念头勾着李尘徽,叫他一点点坠入情网,还在梁蔚面前丢了许多次脸,哦,他还在梁蔚那里丢掉了自己的贞操……
李尘徽不想则已,一想到之前发生的种种,他就彻底抬不起头,恨不得在地上挖个洞把自己埋了。
“徽哥,”梁蔚收回远眺的目光,想要去拉李尘徽的手,却被他不着痕迹的躲开,他眼波微动,似水的目光落在李尘徽身上,满是温柔缱绻。“你怪我吧,我自知罪孽深重,回去后,我就……”
“你就什么?”李尘徽哼笑起来,“回去后一纸和离书递到圣上案前,然后我们继续做起兄弟来?”
“你若是想的话……”
“我不想,”李尘徽的笑容从唇角淡下去,他性子其实最和缓不过,很好这般急言令色地打断人,但不知怎的,他就是不想看见梁蔚把那句话说完,“我现下只想弄明白一件事。”
“你当时不告而别,是因为你从见到谢无常的那一刻起,就知道自己已经被太后的人发现了,你害怕那那些鬼修盯上我,也不想让我家牵扯进京中的浑水里,所以才一个趁夜走了,只给我留下个生死不知的音信。”
梁蔚的翘起的唇角慢慢落下,最后只流于一片苦涩,良久,他才叹了口气。“徽哥真是善良啊,换了我恐怕就得把这等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彻底忘了,哪里还会听他解释一句呐。”
李尘徽没好气瞥了他一眼,被他那落寞的神情刺了一下,心头空落落地,“你骂起自己来倒是毫不客气,与我说的却没一句真话。”
“你不回答,我就当年默认了,”李尘徽揪了揪梁蔚披在自己身上外袍的系带,发现这小子系的挺复杂,他一时半会还真解不开。“我在阵中看的是你的回忆,那反过来你应当看见的是我的记忆。”
“梁蔚,你看见了什么?”
晨曦下,梁蔚眉目低垂,长而翘的睫毛在素白的脸上投下片小小的影,容颜昳丽如旧,他沉默的时间比之前更久,久到李尘徽以后他不会回答。
可就在李尘徽这样想的时候,他听到梁蔚的轻而缓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看到了你的心。”
李尘徽愣住了,他盯着梁蔚的眼睛,发现里面写满了意义不明的情绪,让人琢磨不透,像是林间层起的薄雾,又像是晨起挂在叶上的朝露,温柔如水,却转瞬即逝。
“殿下说的这般煽情,叫臣都不好意思再听了,”李尘徽转过脑袋,他受不住梁蔚这般看人,只好顾左右而言他,捂着自己胸口说,“我的心在这里,好好这呢。”
梁蔚像是早料到他会这么说,他伸手替李尘徽整了整衣领,却与他保持着应有的距离,温声说:“徽哥,待我们出去后,我定会给你个交代,我们……”
梁蔚没把话说完,喉间便涌出阵急促的咳嗽声,他立即转过身去,但李尘徽却还是看见了从他掌心漏出的殷红。
“梁蔚!”一瞬间,李尘徽直觉自己手脚冰凉一片,他顾不上其它,一个箭步冲到梁蔚身前,被他衣服上血迹刺的眼睛一痛,他差点“嗷”一嗓子叫出声来。
“方才在阵中不是还好好的吗?” 李尘徽扶着梁蔚的手指一直在哆嗦,声音带着止不住的颤抖,“怎么回事?你怎么了?!”
梁蔚任由他扶着,脑袋也柔弱地靠在他的肩上,嘴唇被血色浸染,衬得面色愈发惨白如纸。
李尘徽引着他到溪边的石头上坐下,见他还是眉头紧锁,额头上甚至渗出了冷汗,一副病弱至极模样,心就像是被人剜了一快那样,愁的他恨不得满地乱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