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蔚深沉地看着他,鸦羽般睫毛轻轻晃了几下,随后露出个温柔的很公主的笑,“他说的不是很对。”
“徽哥,”梁蔚察觉到周围的情况稳定了一点,就把李尘徽轻轻放到了地上,“我一定会和你说清楚的,但不是现在,能给我一点时间吗?”
梁蔚的女娇娥突变俏郎君的戏法叫李尘徽打碎了这段时间自认为对他的了解,但他却对梁蔚许下的承诺有种无端的信任,可能是他虽然没有真的了解过梁蔚,却对少年老成,行事沉稳的顾锦年认知颇深。
他知道,那小孩天生就是做君子的好材料,最知一诺千金。
李尘徽沉默了,他的目光在梁蔚和白衣老道士之间梭寻,觉得面前的两人长着熟悉的脸,却变得有点让他认不出来了。
“真是奇了怪了,我怎么老遇到这种大变活人的事情呢?”
李尘徽抹了把自己有点酸涩的眼睛,那老道就在此刻继续说了起来,像是觉得给人留够了愣神的时间。
“所以我看你最好还是不要再回来找小尘徽了吧,”老道叹息道,“你们俩若是再相见,这命数可就要连在一起了。”
“不过我看挺悬,那小子把你当眼珠子一样珍重,日后说不定还是会找到你,所以命数这事我是管不了,反正只要你们不后悔,把天戳出个窟窿都没问题。”
“管不了还说出来干嘛?好玩吗?” 李尘徽很想插个嘴,但又想到那老头肯定听不到,只好把话又咽了下去。
“顾小友,你应当听过四方阵的事情,我在此就不多做赘述了,”老道的神色开始变得认真,“不过我猜那个和你讲四方阵的人,并没有把实情全部告诉你,真是很抱歉,这会儿有故人前来,老道也没有时间再同你讲了。”
“你只需记得,当年看到老道我时候,就是到达魇阵阵眼之时,你若是和小尘徽一起来的,最好把他看紧喽,这里的煞气最喜欢吃的就是他那样公子哥了。”
梁蔚苍白的手指在谁也看不到的地方慢慢收紧,他心头越是万念飞转,面上的神情就越是沉静似水。
老道的话像是一捧散入滚油的水,在空间停滞的幻境中,激起了无数沸腾的浊浪,每一朵足以让梁蔚这么多年来所有的认知崩塌。
白衣道人才不管别人的此刻的心境,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此阵会在日后变成座死人墓,但一定会有人引你入阵,而你也是这阵唯一的解法,因为此阵是因你而生。”
李尘徽震颤的心像是从百丈高塔下坠下,他觉得老道说的每一个字他都认识,可就是连成几句话后,他就是听不懂,也不想再听。
魇阵、幻境、还有那不知所谓的四方阵,对李尘徽来说其实都不重要,他懒散惯了,不愿去弄懂的东西,他便横了心不去看。可是只要但凡与梁蔚扯上一点关系,他就恨不得立刻把这些东西的来龙去脉嚼碎了咽到肚子去。
梁蔚安静地听那老道说着,心里有一些别的东西破壳而出,面上却不显山不露水。
“煞气的本源与灵力的来源一致,他们相生也相克,就像你静脉里的那样,你在我没来之时动用了自己灵脉里的煞气,那些鬼修看似处于上风,实则已经被你拉入局中,如若我不来,你想做什么?”
“我将你的另一条灵脉再次封印,但我想你现在应该已经完全破解了,那正好,此间煞气在你到来之时必然会躁动,你用尽你所能把此地炼化吧,就像当年你炼化那些鬼修身上的煞气那样。”
梁蔚看见那老道单薄的嘴唇轻轻开合几下,一串熟悉的符咒用秘法传入他的耳朵。
下一刻,他的眼睛里不再只有沉静,黑黢黢的瞳孔里浮起了一层幽深的光,像是自深渊里生出的乱人心智的萤火,带着点嗜血的残忍。
“梁蔚,”李尘徽觉得自己不能再装傻充愣了,他见识过梁蔚失控的样子,本以为是走火入魔,却没想到缘由竟然这般可怕,“他在骗你,那老头说话神神叨叨,什么时候会说这样的准确的话,你怎么样我知道的,他……”
梁蔚歪过头,很轻地,朝李尘徽笑了一下,眼神里带着俏皮的诙谐。
下一刻,他趁着李尘徽愣神,在他的侧脸上轻轻亲了一下,却很快就侧身起开,蜻蜓点水般的一样,李尘徽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又恢复了正人君子的样子。
“我知道,”梁蔚转过身,与那似人非鬼的身影对上,“他不是我们认识的那个人,也的确是在骗我。”
“可是有一点他说的没错,”李尘徽听见梁蔚轻声说,“这魇阵的确是因我而生,我也的确是个会给人招来不幸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