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殿下吩咐着,炳刃领了命,他行礼道:“属下已把宫中的礼官安顿好了,但主礼的姜女官不幸身亡,是否要回禀宫中再遣一名礼官前来?”
“不必,驸马一看便是不拘小节之人,今夜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有外人在反倒煞了风景。”梁蔚凤目微挑,对着李尘徽勾出了一个人畜无害的浅笑,“夫君,你说是不是呢?”
躲在廊柱后的李尘徽被她笑的头皮发麻,只好出来行礼道:“任凭殿下做主。”
他面上坦荡,实则心中一片惶惶然,这位祖宗今夜怕不是在杀鸡儆猴,按着她这喜怒无常的行迹,自己今晚入了洞房焉知能不能看到明日的天光。
“你看,夫君怎的还客气上了?”梁蔚整理着方才弄乱的衣襟,尾音仿佛带上了勾子。
梁蔚示意让人把满地狼藉收拾干净,继而朝着李尘徽所在的方向走去,她身形如松,行走坐卧间是淡漠如水的孤高,但偏偏生了一副勾人心魄的祸水样,反而给她添了几分烟火气。
李尘徽见她一步步朝自己走来,那无行中的压迫慢慢逼近,让他生出了一种想要逃走的冲动,但他还是控制住了自己那想要背主的双腿,不卑不亢地站在原地。
梁蔚的身量与他相当,今日又带着凤冠隐隐有越过他的势头,在远处不显,但到了李尘徽面前便让人生出矮她一头的感觉。
微凉的手指搭上了李尘徽的手肘,他看着近在咫尺的美人,肘上的触感让他的半边身子都仿佛没了知觉,冷淡的梅香柔柔的散在他的鼻尖,让他愣了愣神。
“回神了,夫君。”梁蔚好整以暇地盯着李尘徽,把李尘徽这副没出息的模样看了个彻底。
“臣失礼,殿下恕罪。”李尘徽在公主殿下那一声声“夫君”里逐渐清醒,他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退,试图抽回自己的手,发现梁蔚没有放手的意思,便从善如流的放松了手肘。
“无妨,夫君随我进去吧,今日礼数不周,委屈你了。”梁蔚温柔的近乎异常,与方才那恶劣的模样毫不沾边,但她越是这样,李尘徽就越觉得她变态的非同凡响。
梁蔚的爪子如焊铁般死死的禁锢着李尘徽的手肘,但放在外人眼中公主殿下只是含情脉脉的拉住了驸马爷的手,那玉带锦袍的驸马爷对公主扯出一个温和的笑,跟着梁蔚进了婚房(被梁蔚扯进了婚房)。
“殿下,其实我们不用这么...唔...”李尘徽想表达现在天色尚早,不着急洞房花烛,希望梁蔚饶他狗命,但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他就被梁蔚抵在了床栏上。
“夫君半月前替我收了那么大的礼,我还没来得及道谢,今夜权当叙旧,夫君不必紧张。”梁蔚面上带笑,手指间的薄刃贴上了李尘徽的动脉,冰凉的触感让李尘徽在这满目红绸的暖房里如坠冰窟。
这可要了亲命了!这位主是要开始算账了!
李尘徽觉得自己要完,他原本认为那隐于江湖的公主殿下不会因为这等小事与自己计较,今日梁蔚那睚眦必报的德行却狠狠打了他的脸,让他有些后悔当初的莽撞。
“殿下您听臣一言,”李尘徽的额头冒出了冷汗,“臣当时一心只想为殿下分忧,不想为殿下惹了麻烦,臣罪该万死,但还请殿下看在圣上赐婚的分上,饶我一命。”
“为我分忧?那看来夫君还真是用心良苦啊,不惜得罪崔相也要让我担一个肆意敛财的罪名。”梁蔚的手巍然不动,眼尾在红烛的映衬下泛起了绯色,凤目里潋滟的水光勾魂摄魄,整个人活像午夜索命的艳鬼。
“臣不敢,殿下您光风霁月,大义凛然,朝臣百姓人人皆知,这等事自是我做的,与您无关。”李尘徽咽了口唾沫,含泪认下了罪状。
“夫君明白就好,方才是逗你的,这事皇兄都不计较,我自然是没话说的。”梁蔚抽回了薄刃,还很顺手的扶了一把腿软了的驸马。
李尘徽心道您逗人的手法还真是清新脱俗啊,一句话不对付,你恐怕就直接让我寿终正寝了吧。
“殿下胸襟之宽广,令臣自惭形愧。”李尘徽试了试额间冷汗,心中并没有死里逃生的欣喜,反而绷紧了心弦。
“夫君求我,我自然不想让你失望的,你莫怕。”梁蔚走到桌前,拿起了装有合卺酒的酒壶打量着。
李尘徽现在听见她叫“夫君”就眼皮直跳,可说呢,刚刚那小刺客也是这般求您的,您不是直接叫人家透心凉了吗?
梁蔚斟好了合卺酒,随手端到床前递给了李尘徽,正襟危坐的驸马爷谨慎地接过酒杯,但他没有动。
梁蔚掀了衣摆坐到了李尘徽身边,她有些好奇的撇了一眼自己的夫君,眼中的神情仿佛在说,你这是怕有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