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宝偷偷咽下嘴里甜甜的刷牙膏,小手往胸口拍了拍,“宝乖!”
把老妇人逗得眉开眼笑。
魏离静静站在堂屋门口,看着咧嘴笑的小女娃,娃儿嘴角还沾了一小点没有被毁尸灭迹的白膏。
苏阿奶装没看到。
所以几个小娃子里,苏阿奶最疼的是小女娃。
“阿离,来,过来擦牙漱口。”老妇人忽而转过头来笑着招呼他过去,给他拿了根干净柳枝条,沾上木盒里的白膏,“用这个擦,擦完了牙又白又干净。这是毒老做的擦牙膏,特地做的甜味儿,结果小安他们仨把这当糖来吃……仨兔崽子!”
提起这事儿,老妇人又咬牙切齿。
木盒里的白膏都是用药材做的,往外可没处买去!
这么精贵的东西,就仨不知数的才敢随便霍霍!
甜宝漱好口,放好木杯枝条,回头时不经意晃眼,看到小男孩还盯着她嘴角看。
甜宝顿住,感觉了下,“……”
小舌头飞快一卷,把嘴角沾着的甜甜膏卷进嘴里,抬头朝阿奶用力点头,“是,仨兔崽子!”
附和完,娃儿蹦蹦跳跳走了。
魏离,“……”
到早饭时间,院子里妇人扬起嗓子喊一声,很快灶房就坐个人齐。
菜园子里拱出来的,隔壁飞出来的,还有对门畏畏缩缩闪进来的,人多得一张小饭桌旁围坐不下。
早上吃的菜饼子,挂了层米油的稀粥,大人们多一碟腌酸菜,娃子们一人一个白水煮蛋。
汉子们端着粥碗扒拉点咸菜,手里卷着个饼直接蹲在外头檐下呼噜呼噜吃。
娃子们三两口饼下肚把肚子填饱,揣着个水煮蛋呼啦一声往外跑,“上学去喽!”
彼时魏离还坐在饭桌旁,捻着筷子刚吃了第一口咸菜,碗里盛的粥尚有大半碗,而他手里另一边手拿着的,烙得金黄焦香的面饼,甚至尚未来得及咬一口。
那声欢快的上学去喽,让他一瞬怔忪。
以前他也曾有过这样的时光。
三岁入国子监开始启蒙,跟着其他的皇子们一块受夫子教导。
失神间,一股颇大力气攥上他手腕,魏离仓促抬头,对上小女娃清凌凌的眼睛。
“走。”她说。
一个字把魏离心头的失落扫光,他有些不可置信,眼睛却亮了起来,声音发颤带着一股不确信,“……去哪?”
甜宝脑袋后仰嫌他笨,“上学,师父叫带你。”
“ 为什么?”这便教魏离更加不可置信了。
先生让带上他?霍先生让带上他?
为何?
他昨日才来到这里,甚至还没有亲自去拜访先生,先生却让带着他上学了?
短短一天里发生了好多事情,都超出了魏离预料。
小女娃已经拽着他往外走了,他力气抵不过,也不想抵。
桌旁坐着的老妇笑眯眯往他手里塞了一个鸡蛋,“去吧,跟甜宝他们一块上学。”
而魏离的疑问,直到出了院门才得到解答。
一出门口小女孩就把他手腕放下了,“断刀叔叔,求情。”
她皱眉想了想,又解释一句,“大概,因为你很弱。”
武的不行,那就只有习文了嘛。
魏离,“……”
他少有接二连三无言以对的时候。自从来了徒北村,无言便特别多。
小女娃蹦蹦跳跳走在前面。
魏离看着她小小背影,嘴角抿出一丝极小弧度,透着悄悄欢喜,“……谢谢。”
真心的。
他真心感激,于他在黑暗中时,予以他所有善意的人。小苏家,断刀叔叔,霍先生。
小女娃不知有没有听到,并没有回头也没有再跟他搭话,小脑袋上两根羊角辫随着她蹦跳一晃一晃,透着惬意轻快,好像从来不会沾上烦恼。
霍家堂屋里,一张方桌几张小凳,便是学堂。
瘦削俊美的中年男人坐在桌后,自有一股师者威严。
桌前小凳子上坐着的三个小男娃,看到新人过来不断朝他挤眉弄眼,嬉笑戏谑,“来了来了,小师弟!哈哈哈。”
小甜宝眼睛立刻亮了。
魏离。“……”
霍氏借着送茶水的功夫,悄悄打量这个新来的小男娃。
走到男人旁边,她手肘往他肩上一撞,凑过去,“狗男人,断刀怎么会为他求情啊?”
男人避而不答,看她时眼里总带笑,“娘子,你撞疼我了。”
霍氏:呸!
霍氏对面,茅草屋顶上,抱刀男子看着魏离进入霍家堂屋后,翻身落地,进入屋里没再出来。
洪德十三年,将门袁家被污通敌叛国,一纸圣旨降下,袁家留守长京所有家眷皆被斩首,连襁褓中的幼儿都没能活命。
彼时朝中官员多赞帝王英明,唯独魏国公于殿前痛斥陈辞,为袁家一门忠烈喊过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