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唯有尽可能的放轻声音,好让自己的祈求更加能传达出来:
明明是反问的句式,却被重力使以肯定的语气陈述。
而且,你也不必在那黑暗之中,承受看不到光亮的痛苦。
银色样式的掌心雷不知何时已经握在少年的手中,这种袖珍手枪通常被位高权重的大人物二十四小时随身携带,算上弹夹也不过400克重量。
“说起来,中也第一次送我的礼物,就是这种枪呀……”
重力使感觉到有冷汗从耳后流下,一种从计划开始时便被他强行掩藏在心中的恐惧,此时此刻,被无数倍的放大。
轻松无比的将保险扣下,太宰用枪口抵着自己心脏的部位,缺乏血色的静美面庞上,流露出虚幻的微笑。
所以,唯有战斗了,只有战斗才能决定胜者,而只有胜者,才能说服一切。
而现在,太宰却用这把自卫用枪,对准了自己那单薄且不成熟的身体。
所有的后果都在以年为计数单位的思考中被锻打得愈发坚定,仅凭说服这种口头上的行为,就想要扭转他的想法,是绝无可能的。
这是生存磨砺出来的法则,在这套法则之中,战局之上的运筹帷幄他远不及太宰,但在近距离的接触式战斗上,少年连作为他的敌人的资格都没有。
紧贴心口的枪口没有松懈分毫,太宰讽刺的笑了一声,“我们之间居然沦落到需要这种状况,才能短暂对话的地步了。”
“…这不值得你这样做。”
“好呀,那中也你就试试看,是你的拳头快,还是我的枪快~”
背对着狂风与乌云的少年笑得灿烂,仿佛不是在利用自己的生命做出反抗,而是和好友参加一时兴起的茶话会。
不甚健康的红晕染上他完美人偶般的脸颊,让他本就妍丽得女气的面庞,添上了一份让人移不开目光的鲜艳之感。
就好像那些绽放到极盛之时,便要凋零的花一样。
重力使呼吸一滞。
的确,人迟早都会如花一般凋零,可面对太宰,中也只想尽可能的让少年凋零的过程更晚一点。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显露出即将坠落茎叶的姿态。
时间在缓缓流逝,成功实施覆写术式的可能性也因这份流逝而不断缩小,世界的纠正力并非区区一人的意志便可随意改写。 中也之所以还能停留在这个时间节点的原因,正是借助了手中这柄不断从根源之门中流出魔力的透明魔枪。
但这也是存在极限的,他此时此刻的状况,正如被搭在一张弦在被不断往后拉的弓上即将脱出的箭,与太宰在这里对峙的每分每秒,都是对星球覆写术式这一计划实施的极大资源浪费。
另一方面,正如太宰现在的状况,是一旦被他拿到了[书]便宣告整场反攻行动的失败。而如果他手中的这柄魔枪被太宰用布局损毁,那么,一切的计划,都会被强行结束。
好在,他现在能使用的手段不只有重力操作,只要再过一分多钟,这处因特异点而将现实与记忆融为一体的空间,便会被随意运用第五元素的他完全侵蚀。
到那时,他甚至能让太宰手中的枪,变得不复存在。
比起武器更像是艺术品的透明魔枪之中,鲜红的血液在连接其间的软管中流动,联通在重力使身后漂浮的菱形状维生装置,维持着那颗缓慢跳动的心脏。
——即便是如此宝贵的时间也好,只要能拯救眼前这个少年,便是值得的。
可太宰却仿佛从来都不会按照他想要的那样行动。
少年抬起眼帘,对重力使轻快的说道:
“决定了~那颗心脏,和我的心脏,只能有一颗跳动。”
“中也,你要选哪一个?我给你10秒的时间哦。”
重力使脸庞上的表情早已不像过去那样能让旁人看出破绽,可他也终究不是那种能将演技融入骨髓的人。
更何况,太宰也从来不是“旁人”。
他们朝夕相处了一年的时光,清楚的知道对方的喜好。
而在今年新年的那天,经历过摩天轮上那次寒冷入骨的刺伤之后,太宰治这个单独存在的个体,便鲜血淋漓的把自己想要对中也的绝对信任,自我解剖般的剥离了下来。
只因为他知道,如果不做到这种地步,便绝对无法阻止中也的自我毁灭。
好比刚刚,太宰就看出来中也的紧张感逐渐放松了一瞬,而这,也代表了重力使绝对留有后手。
所以,没有时间的反而是他这边。
但走到这个地步,谁又不留一两个后手呢?
脚步稍稍后退,太宰仿佛真的对眼前状况感到兴奋那样的,愉快的念出倒数:
“10、9、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