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不上炎热、但也绝对算不上清爽的海风被吸入肺里,坂口安吾只感觉自己现在像是一只被从浪拍上岸的鲷鱼,在干燥到干枯的沙滩上静待堕落。
可过去已经不复返了。
“把上天比作东西,那么自然也不会被上天保佑。”将擦破皮肤的双手背在身后,坂口安吾声音平静的接话。
太宰治抬手挡住了照向眼睛的驳杂,也挡开了脸上唯一的暖色。
眼前出现了一个毫无疑问的事实,我被爽约了。
虽然他一直期盼着被太宰治这样称呼。
——坂口安吾很想像过去那样毫无顾忌的对躺在草丛中,被树叶的阴影遮掩住鸢色眼瞳中光线的男人大声吐槽。
“啊啊……好不容易可能会成功的自杀,居然就这样被破坏了,老天还真是不开眼啊…如果真的有老天这种东西的话。”
风吹动枝丫,上方的树叶摇曳之间透露出刺目的光线。
眼瞳瞪到了最大,冷汗瞬间从额头上流下,坂口安吾甚至顾不上自己的公文包,拼尽全力的以他现在文职人员的身体,迎着海风,奔跑出了另博尔特都感到惊叹的速度来到了茂密的枝丫下方。
在距离他较为遥远的方位,影影绰绰的高大树丛半遮半掩之中,被修剪成人类想要形状的枝干向天空伸展,茂密张扬的伸出枝丫,用可以伸展开来的一切叶片贪婪的噬咬阳光。
隔着玻璃镜片的视线在歪曲的阳光中扫视,突然的、因为捕捉到某个熟悉的边缘,坂口安吾眯起了眼睛,以便让收束的光线更加利于观察。
重点是树木枝干上的绳圈里,随风摇摆着沙色长风衣的那个男人。
但这不是重点。
可虽然这份可憎的确是事实,但坂口安吾的心中却没有丝毫憎恨的感受。
但很显然,注视着他的鸢色眼瞳冷淡依旧,昭示了这是背叛者无法得到的天国之蛛丝。
“呦~安吾。”没有死成的[尸体]咳嗽了两声,躺在有着撕裂蝴蝶翅膀的草丛上,抬起裹着白色绷带的纤细手腕,向坂口安吾语气淡然的打着招呼。
紧接着是费劲九牛二虎之力,坂口安吾顾不上被树皮蹭毁的西装,也顾不上被粗粝绳子磨破皮肤的手指,[砰]的一声将挂在枝干绳圈上的[尸体]解放了下来。
朋友…坂口安吾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否还有被眼前这个男人——太宰治这样称呼的资格。
‘[哟]什么啊?!你刚刚可是差点死了吧?如果不是我及时发现的话差点就死了吧?!’
这样想着,并在一起的食指与中指,习惯性的将鼻梁上的圆眼镜向上推耸,坂口安吾漫无目的的视线向周围环视,企图在青翠树叶的反光之中,分辨出爽约者可憎的身影。
只因为那个对他爽约的男人,是他绝对不会憎恨,且永远心存愧疚的存在。
“说的也是,毕竟我从来都没有祈求过神大人之类的存在,倒是有去神社的钱箱里偷钱的经历,说到底老天和神什么的,终究也填不饱肚子。”挪动了一下`身体,太宰治像一只眯起眼睛的熊那样靠在树干上,任由海风吹乱他微卷的柔软栗发。
“真是罕见,你居然会提起过去的事啊…太宰。”
“大概是因为过去追上我了?”开玩笑般的语调,从太宰治没有笑意的嗓音中发出。
“在元町商业街发生的事,想必你已经知道具体的经过了吧?安吾。”
圆眼镜反射着叶片间投下的光斑。 “涉及到数百人突然昏迷的重大事件,再加上明显是异常的情况,异能特务科没有不关注的理由,尤其是肇成此次事件的那两个存在。”
“关于他们,异能特务科能追溯到的尽头,也只有他们突然出现在位于横滨租界的擂钵街这一情报,之后这两人便直接通过计程车的方式,前往了你现在身处的组织——武装侦探社。”
坂口安吾握紧了藏于背后的双手。
“他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有着和太宰你、以及港口黑手党干部——中原中也一模一样的长相?为什么他们在武装侦探社短暂停留之后,大摇大摆的劫走了港口黑手党的首领森鸥外?且导致了数百人原因不明的昏迷?”
“事关重大,介于你作为武装侦探社一员的身份,太宰,我希望你能详实的回答这些问题。”
“安吾,你这是在审问人犯吗?”放弃了继续遮挡光线的动作,太宰治垂下了眼帘,透过枝丫的阳光,在他纤长的睫毛上投下一叶脆弱的虚影。
投射在圆形镜片上的光斑,因主人的一瞬间的动摇而略微晃动,又很快的平静下来。
“…从现有的论据来看,你向他们以港口黑手党首领森鸥外为目标,做出了某种交易的容疑性最高。”